“好像……你并不觉得十分惊讶?”于洛洛转头看向赵廷澜。
“你妈妈刚刚很有气势,很勇敢。她是非常坚强又坚韧的人。洛洛,你其实不用太过于担心。”赵廷澜道。
“……坚强?又坚韧?”于洛洛重复了一句。
“甚至——”赵廷澜停顿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一点的形容词,最终还是直接说了:“她身上有匪气,刚刚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感觉,哪怕她当时面对的不是万小清,而是一个比万小清要强悍很多的人,她也一样有勇气和底气做出刚才的那些举动。这还不仅仅是‘为母则强’,她的性格中,有你所不了解的强悍的一面。你妈妈,似乎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的‘普通’。”
于洛洛略略有些惊讶,看赵廷澜:“你是……早就有这样的感觉吗?”
“洛洛,你对你母亲从前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吗?你知道她在进入赵氏后厨做事之前,做过演员吗?”
于洛洛一时没有说话。
“还有……”赵廷澜道:“你父亲……你从来没见过吗?”
于洛洛忽然觉得心浮气躁,生硬地道:“我没有父亲。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有没有父亲?没有父亲我就不配好好活着了吗!”说完转头就走上楼去了。
赵廷澜愣了愣,他其实只是想要帮于洛洛理清一下关于她母亲的过往,却没想到于洛洛的反应这么大。
于洛洛曾经跟他聊过一次有关父亲。那是他们关系还不亲密的时候。那次他开车载她下山,两人无意中说到父母的话题。那时候,于洛洛看起来并没有反感这个话题。
当时,她为了安慰他母亲早早去世这一事实,主动说起了自己的父亲。她说她父亲在她还没有出生就去世了,当然,这都是她母亲告诉她的。那时,赵廷澜还问过她是否会想念父亲。
她说她说不清楚,甚至说她有时候幻想她的父亲没有死,因为她母亲从没给父亲过过忌日。对于父亲的情感,她说小时候有过不甘心,羡慕别人有而她没有,会觉得世界不公平,但后来也想开了。
所以,赵廷澜并没有把这个话题当作一个忌讳的话题,可是现在看于洛洛的态度,显然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化。
赵廷澜也走上楼去,打开卧室的门。
其实刚刚于洛洛上来后就后悔了,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对赵廷澜说过话。
见赵廷澜推门进来,于洛洛低下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心情不好,乱发脾气了。”
赵廷澜没说话,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后背把她抱进了怀里。
于洛洛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心中的烦躁一下消除了不少。赵廷澜总能给她山一样稳的安全感,只要有他在,她就能够镇静下来。
两人这样抱了一会儿,赵廷澜拉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才道:“不用说对不起。我看出来你在烦恼,如果你想说的话,我就听听。如果你暂时不想说,也不要紧,不用逼自己。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告诉我。”
于洛洛摇头,道:“我不是想瞒你什么,只是我……我现在理不清头绪,我……我听黄鹂莺说过一件事,她说……”
于洛洛看向赵廷澜,有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赵廷澜只是安静的耐心的等待着,一点都没有催促的意思。
于洛洛最后终于深深吸了口气,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她说那个人强暴了我母亲。”
说完这句话,于洛洛忽然小声地哭了出来。
在听说这件事后,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跟自己说没什么,她假装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件事,假装到自己几乎都当了真。
可是当后来方霞和许明瑞都拉着她问她父亲是谁时,她就觉得心里反感极了,她下意识地回避所有跟“父亲”相关的任何事。
“她说,那个人强迫了我妈妈,还把她关起来,我妈妈被迫生下了我……”于洛洛抽泣道:“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我妈妈从不提我的父亲,也不喜欢提起过去……”
赵廷澜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直到她止住了哭,才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哭?”
“我觉得……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受欢迎的,我不想有那样的父亲,我不想流着他的血,我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我我还恨他,恨她造成了我妈妈的不幸。对妈妈,我感到惭愧……”
“你要不要试着跟妈妈聊一聊?她很疼你,也许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赵廷澜道。
于洛洛抬眼看着赵廷澜,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带着点希冀的神情道:“你是觉得黄鹂莺在撒谎吗?”
赵廷澜迟疑了一下,以他对黄鹂莺的了解,她其实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因为很容易被拆穿,赵廷澜只是因为于洛洛用那样希冀的眼神看着他,而有点动摇,也许说“是”会让她感觉好一点。
最终,赵廷澜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事实终归是事实,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的洛洛也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觉得黄鹂莺不会在这件事上故意撒谎,你的妈妈在做演员的时候跟她是认识的,所以黄鹂莺会知道一些她过去的事并不奇怪。”赵廷澜道,“但是,我想说的是,有些事情在旁观者看来是一个角度,而在当事人自己看来又是另外一个角度。我觉得你跟妈妈聊一聊,或许会有一些别的感受。”
于洛洛沉默着不说话,显然一时间仍然不能接受,并排斥着这件事情。
赵廷澜也不催促她,有些事情,当事人自己的感受是旁人所不能替代的。
“好了,去洗把脸。先不提这事情了。”赵廷澜摸了下她的脸道。
于洛洛似乎有点如释重负,点点头,起身去洗手间里了。
赵廷澜靠坐在沙发上,慢慢思考着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前于春霖跟他说过,她一直待在赵氏老宅从不出门,是为了躲避一个仇人,难道这“仇人”指的就是于洛洛的生父?可是于春霖也说,那个“仇人已经死了”。如果说那人真的已经死了,是不是于洛洛心中的那些愤懑也可以消除了呢?
可那些之前一直在打听“于佳仪”的神秘势力,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