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和陈倩、仇冉可、马雨茗等人跟着房队前往甲字监区女犯监室。
由于这个时间点并没有收工,因此监室里基本没什么犯人。
除了行动相对自由的宽管犯在走廊打扫卫生,只有个别因为身体原因实在无法进行体力劳动的女囚,由其他宽管犯或者管教陪着,留在自己的监室休息。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锁定三甲集转监犯所在的十几个监室。
房队介绍说,原本准备将这些转监过来的女囚和甲字监区原有的女犯人混编,重新安排监室,但上面却说什么这些犯人性质特殊,在正式文件没有传达下来之前,暂时不要和西京女监原有的犯人住在一起,这样会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点我能理解,如同监区有大姐头一样,每个监室除了室长外,还包括铺头、二铺这些不成文的身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叫法各个身份略有不同,但意思都差不多,代表了该犯人在监室、监区里的江湖地位。
因此,每当新犯人被分配到监室,如果服管,脾气不那么暴躁,那还好办,老老实实跟着室长、铺头混就行了,这样就能尽快融入监室的其他犯人中间,是管教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可要是遇到刺儿头呢?
尤其少数民族犯人在语言和生活习惯上和汉族不一样呢,这就非常容易产生矛盾。
监狱里的矛盾可不像街坊邻居吵架,插着腰一顿骂,好像谁声音大谁就有理似的。
也不同于办公室纠纷,不存在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取而代之的是拳头以及犯人自制的某种凶器。
我就听过一个案例,一个信奉基督教的囚犯因为每天都要在睡觉前吃饭前做祷告,虽然话很简短,但还是惹得铺头很不爽,没事就找茬带着其他犯人毒打这家伙。
没想到,几次之后没把对方毛病扳过来,相反,惹毛该犯人,最后在某天夜晚,那家伙忍无可忍之下,用削尖了的牙刷把,直接捅开死敌的脖子,造成一死三重伤的惨案。
当时,沙山女监负责犯人思想工作的田政委给我们宣读案例,最后说了一句,“获罪的人心理上大都比较扭曲,疑心重并且骨子里有股狠劲儿,所以通过思想教育调整囚犯心理健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要在具体措施上尽量杜绝类似的隐患…”
西京女监的做法就是这样,既然大家各自住各自的,已经住习惯了,那就暂时不要打破这种平衡吧。
尽管按照转监犯安置规章要求,是应该打散重新编排监室的,可上面不是发指示了吗?那好啊,等正式文件啥时候下来再做调整好了…
我冲房队点头,“这样最好,我们尽量不要扩大检查范围,悄无声息做事,查出真相就行。”
既然有了针对性,我让李瑶将每个监室女犯的资料拿过来,如果遇到一个监室全都是少数民族或者全是汉族的情况,直接跳过,专找那些汉族和少数名族女囚混住的监室动手。
这样一来又排除七八个,最后锁定十二间。
“1019,就从这间开始查。”
我并没有按照众人行进路线的顺序,而是越过两个监室,直接来到1019门口。
陈倩问我,“江队,为什么不从1017开始呢?这样容易遗漏的。”
见其他人同样面露疑惑,我解释道,“陈科,是这样,1019监室里关押六名女犯人,其中四名是汉族,只有两人属于少数民族,刚才我看了,在咱们锁定的十二个监室里,1019汉族女犯所占的比例最大,因此相对来说更容易有猫腻。”
这之前,我已经简单将查什么、怎么查、关注点都有哪些告诉过她们,虽然没有深入解释我的思路,但陈倩和房队等人还是能理解表面意思的。
“行,那就从1019开始。”
陈倩不再多问一言而决,于是,房队手下一名女管教打开1019监室大门,我们随即鱼贯而入。
当开始正式彻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陈倩之前为什么要说那席话:西京女监管理混乱,大问题没有,小毛病随处可见,太麻烦了。
果然,真像倩姐说的那样,甲字监区存在很多管理不清楚的地方。
比如,我问李瑶、房队和小张几人,结果没有一个能回答我1019监室里的生活用具,哪些分别属于谁!
这种情况在我们沙山女监根本不存在!
事实上,对于狱警来而言,其实并不都是一个角色,而是有着细致分工的。
比如有教育管教、生活管教、生产管教、训练管教…分得很细致。
就说我江枫吧,其实属于沙山女监申请的特殊岗,编制在一监区,干的却是做女犯人思想工作和进行心理疏导的活儿。
又如沙山女监一监区的管教中队长秦姐,她们中队里的管教就包含不同类型,而秦队则是负责全面,出现任何方面的问题都要在她上大值的时候解决,实在搞不定,必须立即汇报值班监狱长,决不允许瞒报不报,然后甩锅给下一班同事。
总之,狱警的分工很细也很复杂,根本不像外界想当然的那样人人都是全才,生产生活卫生健康,甚至知识教育和身体训练,全活,一气贯通。
没戏的,谁也做不到,包括我江枫也不行。
因此,基于分工明确且细致,犯人的日常生活就有专门管教分区分片管理。
而且监室犯人的基本生活用具都会被编上号,生活管教只要一看号码,就知道这些东西属于谁。
我问了好几遍,西京女监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房队很不好意思说,“江科,那啥,三甲集转监过来的女犯人数量比较多,我们接收时间有限,还没有分配专人管理每个监室的。”
我差点气笑了,心道,特么要是有女犯在监室用衣服蒙头,导致窒息杀人,你们是不是也不知道衣服是谁的?
正发愁,仇冉可却说了一句,“江科,其实我们没必要纠结什么东西属于谁,咱们只要验证刚才的猜想就行了…”
“仇科,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