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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她头痛欲裂

净初在月底的时候回到学校。

谷樱一脸恹恹,早上来上自习,见久违的净初正端坐在位置上背书时,瞬间痴呆了。

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嗨,小樱,早上好。”净初也发现她,放下手里的一册背诵资料,眉开眼笑地抬起手来打了个招呼。

“净初!!”

谷樱简直高兴疯了!

她从班级前门口“哗”地一路狂奔过来,原本柔柔弱弱的妹子,这会儿竟然散发出大汉的气质,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臂紧紧给净初送上一个熊抱。

“净初……哇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天知道我有多想你啊……”

净初啼笑皆非,这姑娘,居然搂着她,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你去哪儿啦?”谷樱抽抽嗒嗒,“这段时间根本联系不上你人,李得生也同时不见了,我以为……急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净初从桌上纸盒中抽纸给谷樱擦眼泪,另一手安抚谷樱的背,像在安慰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怎么请了这么久的假?”谷樱红着眼睛和鼻子问。

“生病了,在家里休养。”净初递给她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

谷樱接过喝了一口,再凑过来,一脸担心地问:“啊,严重吗?”

“已经完全好啦,”净初语气轻松,“我昨天撑了一下体重,好像还胖了几斤呢。”

谷樱听了,也露出笑,两个酒窝甜甜的。

“小樱,我手机和卡都换了,你记下我现在的号码。”净初掏出一款新手机来,摁到拨号界面,让谷樱报号码。

谷樱念了串数字,待净初的新号码打过来,再挂断,将号码存在净初原有的名字上。

净初握着款淡粉色的新手机,还用不太习惯,在换输入法。

谷樱盯着看了小会儿,禁不住好奇地问,“新手机耶,净初,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净初递给她。

谷樱接过那款手机,眼睛里生出几分歆羡,她由衷地感叹,“这个品牌的裸粉色款式很难买到的,要托人到国外预定……净初,很适合你呢!”

净初对电子设备不是很了解,给她一个老人机她也可以用很久。

她问了一句:“……很贵吗?”

“当然啦!”谷樱可是个电子设备迷,手机、电脑、平板一上新就会换最新款,每每提到这个话题她就变得激动,“这款属于限量情侣机,男士款跟女士款系统绑定,先不说它们能太阳能充电、内存超大,还有面部识别、指纹解锁功能,能语音报警、随时定位……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女士款小巧、颜值高!”

净初低头再观察手机,发现设计的确别致,美观大方,功能也高科技。

谷樱下巴撑在桌面上,手握住桌沿,眼睛晶亮地,好奇地卖萌:“小姐姐,这是在哪里买的呀,我也超想买同款的!”

净初陷入短暂沉默,回忆起今天吃早饭时,沉霖将包装手机的礼品袋放到她眼前,两人之间那种怪异又莫名和谐的氛围。

“家人给我的。” 她垂眸,听到自己这样回答,“回头我问问,具体的购买方式。”

上课铃响起来,早读的老师踏进教室。

两人归位,净初将手机关机放回书包里,打开厚厚的复习资料,埋头低声开始背起来。

*

中午吃饭的时候,净初才听说班主任换人了。

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李得生,他在前段时间,离奇失踪了……”谷樱边吃饭,边小声朝净初说,“就是你生病请假期间……”

净初抬头看她,听到这个久远的名字,脑袋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她神情不自然地微变。

“后来发现被……”谷樱降低声音,语气神秘兮兮,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净初低头小口地吃饭,默默听她继续复述事情的经过。

前段时间,李得生的失踪闹得整个一中沸沸扬扬。

李得生人没来上班,两天不回家,他老婆去他失踪前出现去过的麻将馆,那里的人居然一问叁不知。

李得生,好像从人间蒸发了。

他老婆报了警,学校张贴了寻人启事,连新闻上也做了报道,但这个人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

直到几天前,某火葬场上班的员工报案提供了线索。

原来他们收到一个匿名的长条形大纸盒快递。

纸盒里层有一个信封,信封里放着叁万元的现金以及委托火化的要求。

大家在火葬场里干了这么多年,头回见到这样的离奇的“快递寄尸体”事件。

快递纸盒里边躺着具残缺的尸体。尸体双眼被挖空,成了两个黑黢黢的窟窿,四肢被斩不知去向,只伶仃地残留了中间一个干瘪的躯干和脑袋。

可怖的作案手法,凶手不知道跟死者有多大仇多大怨。

当场就有一个员工吓得尖叫着晕了过去。

火葬场很快有人报了警。

法医过来鉴定,那具尸体,正是失踪的李得生。

关于杀他的凶手是何人,至今还是个匪夷所思的谜。

谷樱刚开始听到这个新闻时,吓得不轻,好几天过去都还唏嘘不已。

净初听着听着,手里的筷子就没再动,眼神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谷樱以为她也被吓到了,便识相地闭上嘴。

的确,怪吓人的。

虽然李得生这个人好色又讨嫌,但那个死法……确实太残忍了些。

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谷樱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以暴制暴的人,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净初一个下午都很安静,听课的时候聚精会神,偶尔也发发呆。

放学后,有司机来学校,接她回半山腰的别墅。

沉霖现在晚上天天回来,先在二楼书房办公,再到卧室休息。

他住在她的隔壁。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心底深处多出一片又暗又冷的阴影,那片阴影时不时狂风骤雨,将她拖进去,鞭打她电击她,她浑身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她会断断续续回忆起一些那天晚上的片段,不太真切。

她回想起那套至今没去取的茶具。

回忆起李得生,和他下巴上那个可怕的黑痣。

回忆起另一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模糊而又熟悉的面目,他灼热的呼吸,还有他低沉的嗓音。

……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比如她的初夜,比如原本她根深蒂固的伦理观。

她如此努力地尝试遗忘,配合他的若无其事,伪装安然无恙继续好好生活。

可拼命尘封的记忆不肯放过她,一次次一遍遍地来折磨她虐杀她。

她抱着头,蹲在房间的超大浴室里,瞪大眼睛听抽水马桶里水冲下去的声音,太阳穴猛烈地跳。

她盛满一浴缸的水,任自己整个身体淹进去。

脑中渐渐出现男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她猛地在水下睁开眼,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鼻孔里呛进水,她伸出头来,疯狂地咳嗽。

这是梦吧。她狼狈又混乱地暗示自己。

是啊,一切就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噩梦,她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个店铺。

她没见过李得生。

李得生死了?死得真好。

她什么也不想记得。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太想清空脑袋,让一切都停在沉霖生日之前,让一切重头来过。

可再多挣扎不过是徒劳。

她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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