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霓太高兴了, 她终于可以坐真正的大飞机。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特地带上了彩色的折纸、画笔和塑料剪刀, 准备随时随地剪小人。
大约是熟能生巧, 她现在剪的小人好看多了,至少胳膊腿都是全的。
而且颜色也多种多样。
苏锦霓想,要是有一天, 她的纸兵和那晚来抬她的纸兵遇到了一起, 从颜色和五官上就能秒杀它们。
要知道每个小人她都精心画了五官,有的是吊梢眉, 有的是耷拉脸, 还有斗鸡眼, 跟二哈超像的。
他表姨一玩起来是啥事儿不管。
夏映浅收拾完了自己的衣裳, 又认命地收拾她的。
谁知道这次要去几天呀!
不过, 好在天气热, 凌市比盛市还要热,随便拿两件短袖和连衣裙就行了。
夏映浅还没有收拾完东西,小吴就像得了新大陆似的, 匆匆从外面跑了回来。
“叔, 那个卖净水器的老钱彻底关门了。听他房东说, 一夜的功夫, 店里的东西全都拉走了, 连个招呼都没打。而且可奇怪了, 昨天老钱还和邻居有说有笑的, 一点都没提要搬走的事……”
像这样的八卦,小吴从不会说给夏映浅听。
毕竟人家是修道的小道士,不会像他们这些普通人一样八卦。
而且, 跟人分享八卦, 一定要得到共鸣,要不然就会觉得自己特别的无聊。
可小吴喊完了才发现,方神棍在后殿里面接待游客。
倒是在房间的夏映浅,一听到他吆喝的声音,赶紧从屋子里出来。
“那么缺德,他们房租给够了吗?”
小吴有点愣,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道长,还关心这个?
第二反应是他们?老钱就一个人呀!
所以街坊邻居才会觉得老钱牛逼,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悄无声息就搞定了。
夏映浅见小吴半天不吭声,转了身又往屋里走,他嘀嘀咕咕:“怎么跟老方一样,说事儿爱说一半。”
小吴万分悔恨,失去了跟小道长聊八卦的绝佳机会。
第二天一早,夏映浅就带着苏锦霓出发去机场。
十点钟登机,下午两点钟才能到达凌市。
一共四个小时的时间,夏映浅还真怕他表姨坐不住。
他表姨倒是蛮乖的,只在飞机才刚起飞的时间,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便又专注于自己的剪纸人事业。
后来,夏映浅发现,普通的纸人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剪纸需求了。
她还剪了一堆四条腿的丑八怪出来。
夏映浅指着那一堆四腿不明物道:“这是人类返祖了吗?”
人类返祖,这四个字难住孩子了,不懂啥意思。
苏锦霓没听出来好赖话,还热情地给她表外甥介绍:“这是小马,这是羊咩咩,这是哮天犬,这是剃了毛的羊咩咩,这是脖子长的羊咩咩,会吐口水的那个。还有小兔子,小猫……”
夏映浅一头黑线,“敢情,你剪的是个动物园!”
苏锦霓笑眯眯点了头。
飞机落地前,空姐最后一次播报。
夏映浅一手皮箱,一手牵娃,有秩序地下了飞机。
登机前,夏映浅跟张华超联系好了的。
张华超不放心,说要接他俩。
可夏映浅没在接机口看到人,他又跟张华超联系,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夏映浅:“表姨,不会出啥意外了吧?”
那些人,连人都吃,简直丧心病狂。
按理说,他们应该不敢招惹人民警察。
苏锦霓晃悠了一下小脑袋,“这个问题表姨也不知道呀!不过,我知道张叔叔是个武将,能以一抵一百的那种。”
“啥?”夏映浅下意识问完,倒是反应过来了,按照他表姨的说话风格,没准说的是张华超的前世。
武将出身啊……是挺牛叉的!
没人来接,夏映浅给张华超发了一条语音之后,就带着他表姨坐上了出租车,直奔凌市鹿山疗养院。
这鹿山疗养院不止在凌市有名,还是全国都有名的私人医院,能在里头常住的非富即贵。
就夏映浅那几十万块钱,可能最多能在里头住上半个月,没准儿还是与人合住的双人间。
路上,出租车司机热情地给姨甥俩介绍当地美食:“我们介里最好吃的,就是醉虾呀!用新鲜的青虾,配白酒和花雕,喜欢吃辣,还可以调成川味的,扔到嘴里活蹦乱跳,肉质那叫一个弹牙和鲜甜!”
夏映浅还在想那三名女受害者,又担心张华超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实在没心思。
他随口附和道:“嗯嗯,有机会就去。”
司机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这么一聊就确定了,两位小上帝不大想聊天。
于是他闭紧了嘴巴,干自己该干的。
一直到汽车驶入一条梧桐茂密的两车道,司机才又说:“马上要到了!”
再往前走,路的右边有一个特别窄的胡同。
夏映浅也就是一扫眼的功夫,就发现了胡同口停着的汽车,摇晃不太对头。
很显然,司机也看见了,艹了一声说:“臭不要脸,大白天,不去开房,丢人现眼!”
他误会了。
就车摇成那样,搁谁都误会。
还偏偏遇上了红灯,想不看,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时,夏映浅推了推苏锦霓,“表姨,你看!”
司机嗒了下嘴,心想这两上帝也太怪了。
普通人遇见这样的事儿,还不得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
苏锦霓扭了头去看车窗的外面。
她一眼就看见了,汽车周遭的黑气。
“表外甥,咱们下车吧!”
毕竟相逢就是缘,遇见调皮的鬼鬼,不教他重新做鬼的话,苏锦霓的心里过不去。
夏映浅有点儿犹豫,不想管闲事来着。
鬼捉弄人,一般都是人冒犯了鬼。
很少有贱不唧唧的鬼,冒犯人的。
“表姨,咱们得先找张叔。”事儿还得有个轻重缓急呀!
苏锦霓皱了皱小鼻子道:“我闻到他的味儿了,他就在附近!”
夏映浅一听这个,果断道:“司机,下车。”
下车也得过了这个路口。
绿灯亮起,司加一脚油门过了路口,找了个地儿停车。
他又嗒了嗒嘴,欲言又止。
眼见两小上帝折返回胡同口,他这才一脚油门踩到底,边开车边说:“嘿,这年头还真是什么稀罕事儿都有!”
夏映浅和苏锦霓已经到了那汽车旁边。
汽车还在有节奏地摇动着,因为周遭的黑气笼罩了车窗,让人看不见里头。
苏锦霓的个子小,她从车头绕到了车尾。
车尾的那两个鬼,没能提前发现。
两鬼,一鬼一下,抬起车屁股,再重重地搁在地上。
一开始他俩还当苏锦霓,就是谁家的普通小孩儿。
可苏锦霓瞪着大眼睛看了他们半天。
甲鬼对乙鬼说:“嗳,你说她是不是能看见咱们呀?”
乙鬼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要不你问问她!”
于是甲鬼冲着苏锦霓大喝:“喂,你是谁家的小鬼?不回家在这儿看啥热闹呢?再看,再看,小心把你吃掉!”
夏映浅一听,提着桃木剑就要过来,却只见他表姨掏出了她的宝贝纸人和动物园。
彩纸大军迅速列好了队。
苏锦霓一挥手,那些纸人和纸动物,开始冲锋陷阵。
夏映浅好像还听到了冲锋号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嘿哟嘿哟。
纸片人的行动过于机械,而且缓慢。
俩鬼可没有见过这样稀烂的阵势。
“放马过来呀!”甲鬼正哈哈大笑,可他的脚腕儿一疼。
他低头一瞧,是一个蓝色的纸片人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挑了他的脚腕。
他抬脚想去踩小蓝人,谁知道脚底还藏了一个拿着长矛的纸片人,一长矛戳中了他的脚心,甲鬼疼的哇哇大叫了起来。
乙鬼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被几个纸片人扳倒在地,然后又被一群不知道是啥的动物碾压了过去。
鼻子都被踩塌啦!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鬼做技术性后撤。
甲鬼还气势汹汹地叫嚣:“有本事,你们给我等着!”
苏锦霓叫停了彩纸大军,冲他们吐了吐舌头,发出了奶味警告,“再让我看见你们,我就让我的马群,哼,再把你们的鼻子踩塌!”
互相放狠话的环节完毕。
甲鬼和乙鬼的狠话,没她的狠怎么办?
两鬼一齐跺了跺脚,消失不见。
奇怪的是,汽车周遭的黑气并没有消散多少。
夏映浅礼貌地敲了敲车门问:“有人吗?”
只听里头的人惊喜地道:“是阿浅小道长吗?”
居然是张华超的声音。
汽车被什么人摆了阵法,特别的招阴,刚才那俩鬼就是被招过来的。
也得亏那两个鬼调皮,又将他们困在了胡同口。
若不然,汽车一上路,百分百得发生重大的事故。
可见摆阵之人,心思之阴毒。
其实到底是什么人搞了这么阴毒的办法,答案不言而喻。
而且这个阵法,就是欺负张华超压根不会术法。
并不是什么高深难解的东西。
夏映浅在车门上贴了一道符纸,然后咬破了食指,滴出一滴鲜血。
汽车周遭的黑气,顿时变得扭曲,退了个干干净净。
夏映浅拉开了车门。
只见车里坐的不只有张华超,还有一个面生的刑警。
那张华超还好,兴许真的像他表姨说的是武将转世,有武神庇护,看起来虽然虚弱,但是神志清醒。
另外一个警察就不好了。
他面色发黑,已然昏厥了过去。
张华超焦虑地道:“阿浅,你快来帮我看看姜彬。”
夏映浅的动作没有他表姨快,苏锦霓探了小脑袋过来,“表外甥,让我来,让我来!”
夏映浅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退到了一旁。
苏锦霓学电视上给人看病的神医,先探了探姜彬的鼻息。
“还有气儿!能治,包在我表外甥的身上了!”
废话!
夏映浅翻了下眼睛,反正累活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