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
礼部尚书一听到王夫人在八宝斋出了事儿,一下朝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袭的紫色官袍也因仆仆的风尘而乱了棱角。
“糟了,糟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王夫人可不要出事。”
八宝斋老板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脖颈上裸露的肌肤却被礼部尚书掀起的帘帐儿刮出了寒意。
“二郎。”
见着心爱的男人前来,王夫人眼角忍不住流出下了温润的泪珠,无助的恐慌也似星尘般慢慢染上了双眉。
“月娘,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王大人伸手裹住王夫人冰凉的掌心,丝丝沁取的酸意也因而肆无忌惮地搅着心里的苦水。
“大人莫要夫人的情绪过于激动,这样不方便治疗。”
少女平静的声音引起王大人的注意,转头一望,夫人身上刺入的银针便深深扎入了其偏晦暗的双眸。
“欢姑娘在给我针灸......若是到最后大人小孩都保不住,老爷也莫要怪她。”
王夫人微睁视线望向言欢,嘴角噙着感激的笑意。
“可这只是个半大的丫头......要不到宫中请御医过来瞧瞧。”
王大人怀疑夫人一时心急扰了心绪,这才将希望寄托在还未长开是小姑娘身上。
“夫人和孩子已暂时保住......不过请御医过来开几味保济丸倒是好的......毕竟现下夫人身子还很虚弱。”
“什么,你说我的孩儿保住了?”
王夫人眼眸一亮,五官便泛着光泽微微颤动,头也好似要往上抬起。
王大人见此便忙着伸出厚手掌将其脖颈覆住,
“月娘,好生休息......莫过于激动。”
孩子被保住了,固是一件好事儿......可出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口中,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王大人转头,眸光仔细打量了言欢一番,却发现其好像在哪儿见过,但瞧着其一身素净的水绿衣裙,又不像出于官宦之家......
可这丫头的行为举止却又好似源于闺阁教导之礼。
“姑娘,家中住在哪儿?”
要是问话的是寻常人物,言欢便会瞎扯一句来应......
可眼前的人穿着一袭紫色的官服,应是从二品官员。
如果自己撒了谎,回头又被其发现,恐怕救人的好心真要被人误解成居心不良......
这对父亲恐怕也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小女名叫言欢,出自言府,家父是言安侯。”
言欢?这个名字王大人可不陌生.......京城里关于言欢的不良流言可是一直在沸沸扬扬地传着......
但眼前的人儿却不似传闻里说的那般不看。
“百闻不如一见......大人不妨让门外的郎中进来问诊一番,结果自是明了。”
言欢的隐意,王大人又哪里不会听的出.....不过眼下为了确保孩子和大人的安全,还是先找门外请的郎中进来问诊一番。
很快,得到传召的李郎中便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走入内阁,
“糟了,看来小姑娘将人治死......王大人企图将火迁移到自个儿身上了。”
“郎中,劳您给内子把把脉。”
王大人见着李郎中面儿上不安的神情,心里同样也不好受.......可余光瞧着言欢气定神闲的模样,胸膛里紧着的气儿好像又缓和了一些。
“是。”
李郎中面儿上极力维着淡定地伸出手给王夫人进行把脉,王大人的眸光也一直紧锁着他的神情。
王夫人也难免于此,只不过碍着言欢的面子,用余光偷瞟罢了。
“怎么样?”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郎中面儿上不时变化多端的神情终于耗尽了王大人胸中最后一丝耐心。
“回大人,夫人胎相健稳,暂无大碍........”
回答王大人的言语,李郎中自个儿也一度陷入诧异,难不成这个小姑娘真有超于常人的医术?
想到这,李郎中探向言欢的眸光便多了几分深意。
“夫人的孩子真的保住了?”
王大人欣喜之余,心里还略微泛着一丝忐忑,因而蹙着眉宇重复问了一遍。
“回大人,夫人胎相健稳,只需好好开上几副药调理,便可恢复元气。”
“二郎,我们的孩子真的保住了。”王夫人眼眶再此湿润,手也忍不住挪至腹部轻微抚摸。
“欢姑娘,老夫替夫人向你道声写。”
言欢没想到的是,身为礼部尚书的王大人竟然会因为此事向自己鞠腰行了个大礼。
“大人莫要折煞小女.......这都是小女该做的........眼下,大人还是帮陷害夫人的真凶揪出来较好。”
“真凶?欢姑娘的意思是,月娘是被人陷害?”
“现在虽然还不能妄下定论,但小女不相信巧合......”
最起码先前的粉衣女子是自个儿首要怀疑的对象。
仔细想想,王夫人觉着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二郎,你可要将此人揪出来。”
一想到自己孩儿的性命还有被危害的存在性,王夫人的心就不由惶恐。
“放心,敢伤我孩儿性命的人准逃不掉。”
王大人厚实的掌心覆在王夫人纤弱的小臂上,眸光却骤然深了深,表情一冷,便环顾了一番四周,
“对了,芸娘在哪儿?”
“昨夜,她好像着了凉,去如厕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等你出事儿的时候去?”
王大人的眉渐渐被愤怒拱成了川字眉,耳帘微微一动,一声熟悉的叫唤便传来。
“夫人,你没事吧?都怪妾,昨晚就不应该不掖好被子受凉。”
正说着,芸娘扬起手掌便冲着左脸颊扇了一遭,红肿的印很快布满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
王大人原本板起的脸好似因那高高落下的巴掌印儿而神色松动了几分。
“大人,不如让小女帮芸姨娘搭脉一回......伤风拉肚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要真把病气过到夫人和孩子身上,那可就不好了。”
什么,孩子还没死?
听到这儿,芸娘手袖轻微往后一摆,指尖便掐进肉里,口里的血腥味儿也于一瞬间漫开。
“嗯......那便有劳欢姑娘了。”
王大人神色又如最初般覆满了寒霜,一对幽深的精厉双眸携着心中的狐疑狠狠地刺向芸娘的头顶。
芸娘心中略微一沉,便将皓腕递至言欢的跟前,
“幸好,先前吃了微量的泻药。”
“芸姨娘的确是拉了肚子,不过不是因为风寒,而是因为吃进了药物。”
言欢神色淡淡,眸里却暗暗观察着芸姨娘这张比纸还要惨白的脸,
“不得不说,她为了要王夫人腹中孩子的性命,那可真是费尽心机。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芸姨娘眼下还没有子嗣。”
“吃进了药物?”
王大人粗眉一挑,面儿更是阴沉。
内宅里的肮脏手段,自己也不是不清楚,所以芸姨娘为了摆脱自个儿的嫌疑故意吃下泻药,那也是有很大的可能。
想到这里,王大人便大步向前,厚掌直接覆住了芸娘的脖颈,
“说.......”
芸娘脖子被勒得透不过气,原就惨白的脸色此刻变得愈发羸弱,仿若一朵被风雨吹打随时会被折断的娇花,
“老爷,妾没有......”
盈盈的深眸泛着无辜的波澜,细小的花凤眼角随豆大的泪珠往下一落,惹人生怜的意味便让王大人手中的力度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