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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元翼和几位大人站在一起,看着晟帝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验身的屋子四周徘徊,全无一国之君的样子。

那碧衣女子进了验身的屋子,轮到她时,被一老嬷嬷请进屋内。

屋子里四面布着黑幔,黑乎乎的。正中的桌子上,有一个碧玉的大盘,盘子中是一尊玉雕的凤凰。另一老嬷嬷手里拿着长长的银针,捉起她的手,使劲扎了下去,很快就有血珠冒出来,滴在凤凰上。

幔帘后,一位面白无须的黑袍男子,袖子里紧握的拳头松开,疑惑地皱起眉。

外面的嬷嬷没有看到里面人出来,以往,被留下的女子,都是国师的随从出来领走。要是没有领走的,按照规矩,就要把人送出去,留给陛下挑选。

“慢着!”

黑幔后面传来阴寒暗哑的声音,莫说是碧衣女子,就是嬷嬷们,也是头一回听到,不由得身子抖了抖。

黑帘被掀开,一身黑袍的男子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吓得跪下。

国师走到碧衣女子的跟前,一把捉住她的手,嗅着针眼处血迹的腥气,紧锁着眉。

不应该,为何没有那股浓郁的甜香之气?莫非是过了几代,灵血失传了?

他一只手捏着女子的下巴,目光带着癫狂地审视着她绝美的容颜,末了,吐出一句话,“带回去。”

验身房外的晟帝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眼见着日头渐高,秀女们都验完了,也不见碧衣女子。

嬷嬷们把秀女们带过来,他一眼望去,不见美人的踪影。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美人被国师的人带走了。他扼腕不已,那样的倾国美人儿,竟然很快就要香消玉殒。他想去向国师讨人,又不敢去。

只能一脸愤慨地拂袖离开,连自己带来的大臣们都忘记了。

大臣们见势,看向元翼,元翼低着头,径直出宫,他们跟上。

宫外不远处,一位平平无奇的男子隐在路边。

元翼临上马车前,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觉得放在自己受伤的地方。

第54章 纠结

芳年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她伸手探了探旁边的被窝,早已冰凉。想来他早就走了,她想着,心里涌里淡淡的失落。

三喜四喜进来侍候她,四喜看到洁净的床铺,不免又是失望。芳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朝食是独自用的,芳年小口地喝着粥,不知不觉又想起两人一同用饭的情形。用完饭后,起身在院子里走走,从门口望去偌大的王府,空荡荡的,十分的冷清。

为何前世能一生孤独,而现在却做不到了呢?她望着院门口的青柏,入了神。

他夜里来,早上走,来时不知会她,走也不打个招呼。把她当成了什么人?她有心想派三喜去问安总管,却拉不下面,心里是有些气的,像是在和谁较劲。

她不知道自己昨日出宫里出来,关于突然生病的消息昨天就散了出去。就在这个当口,府门外来了探病的人,共有两拔人。

令人奇怪的是,此番闻讯赶来探望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嫁进左将军府的傅芊娘和陵阳侯夫人。

两人原因不同,目的都是想见她一面。

陵阳侯夫人端着架子,没有下马车,现在被守门的侍卫拦着的是傅芊娘。傅芊娘拉着脸,训斥道:“你们看清楚,懂不懂规矩,我是你们王妃的妹妹,左将军府的二少夫人。快去禀告你们王爷,就说王妃的妹妹来探病。”

“我们王爷不在,王妃生病了,需要静心养病。王爷临走前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搅王妃养病,左二少夫人请回吧。”

傅芊娘的面色一沉,这七王府的下人怎么如此狂妄,竟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就要赶自己。七王爷不在府里,三姐还不在吗?

“那你们去告诉你们家王妃,你们王妃是我的三姐,她一定会见我的。”

侍卫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斜眼看着她,“这位左二少夫人,你刚才没有听清楚吗?我们王爷说过了,我们王妃要静心养病,任何人不能探视我们王妃,你请回吧。”

这可把傅芊娘气得个倒仰,不就是一个王府的侍卫,怎么如此蛮横。好歹她现在也是将军府的少夫人,竟半点脸面都不给她,当她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她看了一眼陵阳侯府的马车,那位侯夫人坐在马车中,都没有下来。心里暗骂对方好一个隔山观虎斗。她气呼呼地坐进轿子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自己还在婆母面前夸了海口,定能攀上七王府,谁知连门都进不了。

看这样子,七王爷确实是有命令,不许别人看三姐。她沉着脸,手里绞帕子,不一会儿,似是想通什么,露出笑意。连生病都不许别人探望,三姐分明是一点都不得七王爷的待见,王爷可能巴不得她病死了吧。

哼,什么七王妃,回娘家里架子摆得大,谁知道在王府过得是什么日子?

只是苦了自己,得找个好法子向婆母交待。

陵阳侯夫人坐在马车中,把傅芊娘和侍卫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暗恨着,好好的女儿进宫为妃,怎么就成了太监的对食?

昨晚消息传进府里,她都吓得不敢相信,再三确认才知道女儿竟被陛下赏给了游公公。

无意间,她听说昨日七王妃也在宫里,想着对方必定知道缘由,于是上门相询。谁知那小户家的女儿没见过大阵势,进宫一趟竟吓病了。王爷又不在府中,门口的侍卫堵着不让人进去。

眼见着左家那位二少夫人走了后,她扶着婆子的手下了马车。侍卫是认识她的,王爷的前岳母,但王爷不侍见成家人,是以侍卫只简单地行了礼,并不热情。

“你们王爷真的不在府中吗?”

“回侯夫人的话,属下们不敢说谎。”

“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如进去禀报你们安总管,就说陵阳侯夫人来探望新王妃。”

“侯夫人,您莫为难属下,属下刚才说得明明白白。我们王爷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探望王妃,莫说侯夫人您,就算是王妃的娘家人,也不能进门。”

这话把陵阳侯夫人气坏了,她也是王妃的娘家人,还是七王爷的岳母。

但她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做不来胡搅蛮缠那一套,见侍卫们半点面子不给,忍着气回到了马车中,等着不走。

今日是勋爵们上朝的日子,她记得,七王爷也是要去的。看时辰,应该已下朝,她就在外面候着,不信堵不住王爷。

日快偏中时,一辆马车驶过来。陵阳侯夫人下了车,立在正门口。

车夫轻声地禀告自己的主子,元翼寒着面,薄唇抿着。听到外面的陵阳夫人行礼开口,“臣妇见过王爷。”

“陵阳侯夫人若是想问朝中的事情,本王无可奉告。若是私事,本王自认与侯府已瓜葛,不知侯夫人想问什么?”

陵阳侯夫人不敢摆岳母的款,七王爷和玉秀的感情并不好,别人不知道,她是一清二楚的。

“王爷,臣妇听闻新王妃病了,想着也算是亲戚,特意来探病的。”

“既是探病就免了吧,本王有令,任何人不许探望她。”他轻敲了下车壁,车夫驾着车径直驶进王府。

陵阳侯夫人沉了脸,不甘地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绝尘而去。停在王府不远处路边的轿子才重新抬起。里面的傅芊娘心里有了计较,知道如何应付自己的婆母。

随着傅芊娘吃了闭门羹的消息传出去,京里所有人都知道,七王府里那个七王妃不得宠。

好事之人绘声绘色地谈论着,说新王妃小官之家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进了一次宫竟吓病了。也不知病得如何,王爷不准别人去看。他们说着,彼此交换心领神会的眼神,暗猜着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新王妃病逝的消息。

这是皇家惯用的手法。

无论外面传得多么难听,芳年是听不到的。

她正在拐弯没角地问刚下朝的男人,为何之前安总管送来了他的衣物,他莫不是打算以后都歇在玄机院吧。

男人解下大氅,神色自若地坐下,抬眸凝视着她。夫妻住在一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她在气什么,难道是不想和他做夫妻?

是该让她知道一个妻子要做的事情,他站起来,张开双手。

见她半天没动,他眉眼微冷,“过来,替本王更衣。”

更衣?他要她更衣?

她整个人有些懵,虽是嘴里不愿意,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他垂着眸,嘴角噙了一丝笑,极浅极淡。

“王爷,要换哪一身?”

“都可。”

她在安总管送来的衣服中翻看,不是白色的,就是黑色的,想着他身上似乎有伤,拿了一身墨色的袍子。

他微眯着眼,看来她从不曾讨好过男子,不知如何替男子更衣。哪有做妻子的先去找衣服,把自己的丈夫晾在一边。

妻子和丈夫,这两个词取悦了他,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很快隐去,神色自若。

她抱着衣服过来,见他还张着手,一副要她侍候的模样,莫名又羞又气。自己刚刚故意借口去找衣服,就是想他自觉一些,把衣服动手脱了。哪成想着,这男人,被人侍候惯了,还在等着她呢。

男人的目光乌沉沉的,直盯着她。她放下手中的衣物,伸出手去解他的莽袍。可怜她前世里从没有侍候过男人,裴林越不让她近身,她哪有机会脱男人的衣服。

她认真地解着他着腰上的金玉腰带,垂首低眉,露出细白颈子。小手和在他的腰后较着劲,半天没有解开,不由得细细地喘着气。

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后背,莫名气结。这人双臂张得长长的,竟半天不为所动。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再继续埋头解着。

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出她的模样,必是有些恼的。这一刻,他觉得,有个小妻子,没有什么不好的。

过了好半天,腰带松开,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腰带解开后,就是除袍。

他个子高,她够着手从他的衣领处往下拉,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袍子换下来。整个过程中,她一直低着头,不用想知道满脸的红霞。

红霞从她的双颊漫到颈子,泛着粉色,像抹了上好的胭脂。他的眼神自上而下,将此等美景一览无遗。

脱掉外袍,再是中衣,待只剩底衣时,再套上拿来的墨色常服。他由着她,任由那股陌生的情愫在心里流淌,半点都不想去制止。

替他系好墨色的腰带,这次更衣才算是完成。须臾间,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好像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不过对象是裴林越。

但裴林越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重活一回,倒是补全了。

他微垂着眸,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美好宁静。古人云,不与世争,唯愿岁月静好,不知是否就是这般。

别人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争,根本不可能有安稳的日子。像这样的温情,都是藏着掖着,生怕外人瞧见的。

细思间,她已系好最后的带子,退后三步,假装整理他换下的莽袍。他亦无言,寻了一处,静坐着。看着她像蝶舞一般收拾衣物,小手不停地忙这忙那。

她看着像是那么回事,只有自己知道,心里叫苦不迭。不时偷瞄着他,想着要是他走了自己就会自在,但一想到他在,又有些甜蜜泛上心头。一时间,心里如天人交战,竟不知哪般是好。

厨房的白嬷嬷是个有眼色的,带着婆子们把午膳送到了玄机院。

芳年心里直打鼓,看这阵势,他以后莫不是都在与她同吃同住?现在他身上有伤,过段时间他伤好了,难免不会行夫妻之事,她是从还是不从呢?

一直到用完饭,男人大步离开,她还在纠结此事。

从还是不从?好像一定要做出选择。她多活一世,算是尝尽人生百味,唯独不识情滋味。要是从的话,也无不可,毕竟姓元的性子虽差,长得是极好的。再说王府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妾通房,他洁身自好,那前王妃都是不作数的。

这么一想,与他行夫妻之事,似乎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年少时,她为裴林越所倾倒,曾揪扯花瓣来猜对方喜不喜欢自己。现在她活过一世,自是不能再用小女儿家的法子,翻箱倒柜了一番,找出一串佛珠。这还是她在东库寻出来的,佛珠是上好的蜜蜡做的。

她静坐着,闭目转动着佛珠,一颗一颗地拔过去,心里默念着,从还是不从。

许是入了神,连外面有人进来都不知道,直到闻到那股清冽的气息。她才猛然睁开眼,望着立在面前的男人,心里正好念到了从。

男子墨衣乌发,眉目清峻如山水墨画,他不动声色时,像冰峰雪岭。高大的身材,劲瘦的腰身,俊美无俦的长相。这般男子,抛开脾气不说,便是看着,都是赏心悦目的。

要是他真的要行那敦伦之礼,就冲他俊逸出尘的长相,她还是从了吧。

这个决定一下,她再看他时,已无往常的淡定。脸上不由得漫起红晕,心里酸甜交加,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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