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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造化弄人

“之后三年,我父亲一直被压得很惨……我父亲没别的大毛病,正直个性强并不是病,只是他好风光,不隐藏自己有钱的事,有不少和他没利益相关的人,总觉得我们家凭什么有钱,本来就觉得很不爽,此时父亲被打压,我家看不到出头之日,呵呵,风言风语,落井下石的事情,我也算亲眼见到亲身感受了,至于学校,不要以为小孩子就没江湖,我在最需要瞩目的时候,切身的感觉到,什么叫存在感一点一点的剥离,那是一种从主角,变成重要配角,变成普通配角,再变成一个路人甲npc的感觉。”

“那期间,我切身感觉到了什么叫阶层的跌落,当时的感觉,有点自卑,我从好动,变成了好静,从众人围绕的中心,变成了一个跟随者,虽然之前也不是很喜欢说话,但那是因为胸中一股傲气懒得和别人说,而后来就是一点自卑了。”

“不过还好,我内心其实承受力,就算是小孩子的时候,也还不错,我不觉得自己从天堂跌入地狱,只是感觉,以前觉得再正常不过的日子,似乎是远去的美好,而觉得遭受苦难的我,只是回到了人间……以前是我父母将我保护得好,而人间,本来就是我家道中落后的经历。”

“那段时间啊,我很痛苦,虽然我并没有埋怨谁,但是那种位阶丧失,精神上的折磨,让我根本就接受不了,我的性子慢慢由动转静,心态不算退缩,却变得内向敏感,兴趣爱好从体育运动,变成了看书……呵呵,不是我很喜欢看书,而经常有债主上门逼债,家里的钱仅仅够维持,是我家庭能支持的娱乐,也就剩下这个可以继续了。”

“我识字算是比较早的,我自己没记忆了,但是我妈妈和我说过,我能说话,自己行走,识字,都比同龄孩子早很多,很久之前她给我讲童话故事,她说我很快就能复述……不过,我小时候的兴趣,并不在看书上。”

“大概七八岁吧,我读过人生之中第一本纯文字的书,海底两万里,本来就是随便翻翻,但是开头吸引了我,我一边查字典,一边看,总算是看下来,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了这种科幻,或者带有幻想的小说,只是我当时的选择太多了,足球,运动,音乐,画画,还有电子游戏,漫画书和动画片和武打电影……看书只是次要的选择之一,然而那些兴趣,在父亲的事情发生后,都没有了。”

“不过,好在,家里还有不少书。”

“父亲爱藏书,当然,和别的当老板的一样,他看的也不多,他喜欢的书籍类型实际上是专业技术型的,比如土木工程专业,木工,或者其他一些刑侦学教材或者法律条文,文学他基本不看,不过为了摆门面,加上以后给我准备,买了很多。”

“我家原本的房子被查封,家具什么都没有带走,但是书留下了,后来搬过去的平房,虽然简陋,但是有满满几个大箱子的书在那,我没有条件追求别的兴趣爱好,就只能看书了。”

“精神上的痛苦,让我许多能力的发展受到了抑制,人穷真的会变笨,我小学时候还参加过奥数比赛拿过奖,但是家庭条件差了之后,我上课的时候,像是完全听不到老师讲的是什么只感觉一片嗡嗡嗡作响,意识只能注意到自己头脑里那么一丁点的事情,不过好在,我有书,我听不下去课,成绩变差,因为上课也感觉到了痛苦,我就将课外书带到学校,我那时候被调到了最后排,没人怎么管,我上课也好,下课也好,除了上厕所,就是在看这些课外书。”

“我当时整个人,那个敏感的孩子,逃避现实进入了精神世界,不过好像也不错……我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苏联的书总有一种绝望和阴暗的氛围,但是正符合我家庭的现实,在保尔柯察金身上,我感觉到了意志和信仰,虽然我并不怎么认同他的信仰,我喜欢《雾都孤儿》,我喜欢狄更斯这个作者,我很佩服写出《福尔摩斯》的柯南道尔,可我更喜欢大仲马,三个火枪手让体会伙伴的感情,而我最爱的是《基督山伯爵》,我无数次幻想我就是埃德蒙唐泰斯,我可以在逆境之中崛起,获得财富,然后亲手复仇,去亲自审判那个将我的家害成这样的那些人。”

“那期间,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本,没数过,像是《基督山伯爵》,我看过至少十五遍以上,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我看书的速度,具体的说,是理解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初中,我大概看了一两百本了吧,一个中学生能叫出名字的名著,我都基本看过。”

“我当时以为,世界静止了,我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只是,我当时没意识到,我以为的静止之中,自己还是在成长和发展,只是在等待一个质变的契机。”

“初中一年级,实际上我也是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度过的,不过,在初中一个暑假的夜里,我夜里睡不着起床,起来的时候,看到父亲在桌子那里,擦拭一把手枪。”

“我父亲曾经是军官,那时候管理不严格,他喜欢枪,转业之前托朋友办了合法的持枪证,自己有一把手枪,但是从不拿出来,那一天夜里,我看着我爸爸在擦拭手枪,我忽然就明白了。”

“这三年里,家庭其实是我妈妈在撑着,我父亲被打压的厉害,但这只是现实层面的因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父亲心里被信任的朋友出卖,受了很大打击,对现实和自己,都产生了迷茫。”

“九九年,到二零零二年,我父亲做了很多事情,但是一方面是自信遭遇挫折,一方面是现实打击,一方面也是时运不济,就是走背字,要么是遇到不靠谱的上家下家,要么天灾人祸,甚至有一次眼看要翻身,上家给钱的公司老总忽然喝花酒猝死,儿子争遗产结果翻出了腐败案公司被查封,我爸不但一分钱没收回来,还又差点被波及。”

“有句话叫造化弄人,没体验过的人,不会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那时候,我想我的父亲,可能有一种连天都要亡我的感觉吧。”

“这个时期,无论是家庭的收入,还是精神,实际上都是我母亲在撑着……她本来看起来很娇小柔弱,父亲事业不错的时候小鸟依人似的,但是当父亲事业挫折,我母亲却爆发出了极为坚韧和坚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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