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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姑娘,我家祖上就是制锁的,若是开个锁之类的活儿,我老婆子保证行。”章嬷嬷自荐道。

江清月惊讶的看着章嬷嬷:“以前怎没听你提起?”

章嬷嬷憨笑着挠头:“求姑娘原谅则个,那会子逃难刚被你们收留,我若说自己能开所有的锁,怕你们觉得我是贼不敢留我。我便撒了谎,之后想坦白,却迟迟开不了这个口。”

“可以理解。”江清月点点头,笑了,“嬷嬷以后或许会帮我的大忙。不过现在,我们还是不要亲自动手的好。风险大,容易暴露,倒不如利用大房二房的矛盾……且容我好好琢磨一下,此事不容有失。”

章嬷嬷兴奋的“嗳”一声,她终能和姑娘坦诚相待了,心里甭提多高兴。

再说仇正文自那日在二太太院中见了那抹倩影,便整日心思难安。次日,他趁着宁二老爷的饯别宴,撺掇五爷宁开远去后宅,他偷偷转路躲在树后头,想远远地瞟望江绣娘的容貌。因来往人多,嬷嬷们管制的紧,仇正文根本瞧不着什么。后来他爬上了树,依稀可辨江绣娘的风流倩影,晚上回家更是一夜难眠。临天亮眯了一会儿,他竟做了个春梦,梦里跟想要的女子缠绵悱恻许久,怎么都要不够……一觉醒来,被褥湿了一大片。

仇正文从未这般朝思暮想一个女人。他琢磨了会子,下定决心去找他父亲仇大总管,当面挑明了自己的心事。

仇大总管闻言,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鞭子抽了。他一定是耳鸣了。

“爹,你听没听见我的话,我想娶江绣娘。”

“狗屁玩意儿,人家是御封的第一绣娘,是你一个奴才能妄想的么?”

仇正文捂着脑袋抱屈:“我不是奴才,我脱了奴籍了。”

“那是主子老爷们的恩典。别忘了,你爹我还是奴才,你娘也是奴婢!”仇正文骂咧咧道,他见这小子还不死心,便给他出了个不可能的主意,“有能耐你把这话跟五爷说去,看他还敢不敢留你!”

“说就说!”仇正文赌气跑出去,这就找五爷宁开远商量。

宁开远正在书房练字,听仇正文这话愣了,滴了好几滴墨汁到宣纸上去。宁开远抬眼看仇正文:“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想娶江绣娘,五爷,您帮不帮我?”仇正文紧张的看着宁开远。他俩可是打小就在一起玩的,比一般的主仆情谊深厚得多。

宁开远眉毛扭在一起,放下笔,“正文,你想女人,我可以带你去怡香院玩一玩。人家是良家,你打什么鬼主意。”

“五爷,我是真想娶她。”仇正文可不单单是喜欢美女这么简单,他在心里盘算过,如果他娶江绣娘会带来多大的利益。她的能耐能带回银子回来,更能带回人脉。以后他读书走仕途,依靠这个女人能带来很多好处。

“嘁,美人儿岂是你想娶就娶的?”宁开远挥毫泼墨,几笔勾勒出一幅佳人倩影图。仇正文凑近一看,竟与江绣娘有几分神似。

“五爷,您长得英俊神武,惹了府中多少丫鬟有了相思心。府里的漂亮丫鬟都被您给悄悄地把玩过了。这个,就留给我呗。”仇正文试探着商量道。

宁开远挑眉:“嗯?亏得爷平日疼你,脱了你的奴籍,让你跟爷一起读书科考。”

“爷,我错了,我错了。那这样如何……”仇正文贼眉一挑,凑到宁开远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宁开远听得眉飞色舞,双唇勾挑地十分□□。话毕,宁看远伸手指了指仇正文。“你说的,先让我。”

仇正文嘿嘿笑,直点头。只要最终人属于他,他不在乎过程。

……

江清月发现宁婉蓉有些心不在焉,绣花的时候总时不时地朝她这边偷瞄。江清月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故意问章嬷嬷:“我脸上有花么?”

章嬷嬷笑着摇头。

宁婉蓉听说这话,丢了手里的针线,笑嘻嘻的走到江清月跟前,“江姐姐长得真好看,花容月貌,赛天仙。”

宁婉蓉夸她,‘非奸即盗’。

江清月心中起了警惕,打量宁婉蓉眼色:“三姑娘有事?”

“嗯,是有点小事。”宁婉蓉扭捏了下,打发屋里的下人都下去,拉着江清月说悄悄话。“我大哥托我问你,也是为了他一个‘好兄弟’。他是想跟江姐姐……嗯……”

不及宁婉蓉话说完,江清月的脸色便骤然冷下来。她惊讶的瞪着宁婉蓉:“三姑娘,这好像不是你一个待嫁姑娘家该说的话。”

“我这不还没说么,就被你给阻止了。算了,今儿个没心情,改日再教我吧。”宁婉蓉出了门,正碰见表姑娘周天巧来。宁婉蓉不爽问她为何来。

周天巧笑了笑,朝里努了努嘴:“二太太点头的,说许我来跟江姑娘讨教绣技。”

宁婉蓉哼一声,甩着帕子去找母亲钱氏评理。后来,宁婉蓉也不知怎么的,把仇正文妄自求亲事儿给说漏了出去。

☆、第21章

钱氏起初听得咋舌,转念想,仇正文功课不错,已过了童生试,这亲事保不齐还有点说头。再者说,仇正文到底配不配的上江清月,她也懒得管。要紧的是她能通过此事把仇大总管收买了,那她离重新掌权理国公府的日子就不远了。

钱氏象征性的先骂了一顿女儿宁婉蓉。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能管这种事。先前娘教导你的规矩都忘了?回去,把《女诫》抄十遍。”

宁婉蓉耷拉着脑袋,不敢分辩。此刻母亲盛怒,说什么就是什么,宁婉蓉识时务,选择乖乖顺从。

钱氏打发走女儿,又叫来儿子,把他这个罪魁祸首也训斥了一通。“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这事儿若传到你大伯母耳里,我跟你妹妹都得跟着受连累。”

“孩儿知错。”宁开远垂首。

钱氏气得叹两口气,指了指宁开远,还想骂。因见他情绪低落,似乎真的知错了,方放了他一马。“你这孩子平时挺懂事的,而今也犯糊涂。我不多说,你自己去祖宗跟前领罚。”

钱氏惩罚过儿女,终到了最后一步,叫来仇正文。还未等钱氏言语,仇正文已经吓得要尿裤子,他哭哭啼啼的跪地给钱氏磕头赔错,求饶命,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

钱氏照例骂了一通仇正文,讽刺道:“你可真有能耐,折腾小姐少爷去替你一个奴才办事!”

“二太太,仇大总管来了。”丫鬟传话道。

钱氏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嘴角扬起,露出一抹不被人轻易察觉的微笑。

仇大总管战战兢兢的进门,先给扑倒了儿子仇正文身边,挥起手臂照着他脑袋瓜儿狠拍。仇正文被打的鬼哭狼嚎,仇大总管才停手。他转而跪爬到钱氏的脚边,替儿子求情。

钱氏冷着脸转身,哼了一声,坐下来。

仇大总管更是怕,自打耳光跟钱氏赔错。

钱氏至此方表现出动容之色,挥挥手,打发人先将仇正文带走。

仇大总管小心翼翼地打量钱氏的神色,再次磕头赔错道:“怪奴才教子不严,前些日奴才就此事骂过他,早叫他断了这个心思。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孝子不听劝,妄生歹念。奴才在理国公府混了一辈子,挣出点老脸都让这个不孝子给丢尽了。二太太如何罚奴才,奴才都心甘情愿。唯恳请二太太给我们一家老小留条活路啊。”

“起来吧,好在这事儿没闹大。”钱氏叹一句。

仇大总管见钱氏态度软化,心知有门,乖乖的起身,老实的低头站在钱氏跟前。

“我这人从来都是个讲理的。孩子们到了岁数,屋里头添个人是应该的。老五屋里,我早放了人进去。正文比老五还大一岁呢,你趁早给他娶个媳妇儿是应该的。”

“是是是,此事是奴才疏忽了。”仇大总管附和道。

“若说正文这孩子,眼光好,竟瞧上了江绣娘。求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方地托你来找我说就是。何苦偷偷摸摸的,带坏少爷们可怎么算!”钱氏嗤笑。

仇大总管恨得咬牙跺脚:“太太等着,回头我非打断这小子的腿不可。”

钱氏又道:“江绣娘无父无母,当初还是个逃难的流民。这身份跟你家比,高不得哪里去。只不过如今她有点名,女红得了圣上的褒奖。可正文这孩子也不差,他书读得好,将来保不齐会科举出仕,到时反倒是江绣娘配不上他。”

哪有爹娘觉得自己的儿女不好的。仇大总管本来就看好自己的大儿子,如今听太太也这般肯定他,心里自然是认下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二太太竟是愿意他儿子和江绣娘这门亲事。

原本仇大总管不敢妄想这门亲,可如今他见二太太有这苗头,有便宜谁不占?

仇大总管赶紧下跪,求二太太帮衬。

钱氏笑了笑,放了手里的茶杯,口气轻缓地跟他道:“我若帮了你,以后大房二房孰轻孰重?”

仇大总管眼珠子动了动,跟钱氏磕头道:“自然是二太太最重。”

钱氏满意的笑了,得意的仰起头,随意挥挥手,打发他去。往日仇大总管只听老太太的吩咐办事,一点情面都不给两房留。而今自己若掌控住他,就离掌控住理国公府不远了。这一回她不仅仅要讨回被周氏夺走的管家权,连同老太太手里的权力她一并要了!

老五宁开远挨了母亲训斥,出门就等着仇正文出来。一见这小子,他便把他拉到竹林里好一顿踹骂。

“都怪你这厮见色起意,害得我在太太跟前丢了斯文名声。”宁开远啐他一口,又是一脚。

仇正文龇牙咧嘴,捂着屁股哎呦叫疼,模样滑稽极了。

宁开远踹两脚解了气,反被他又逗笑了。仇正文恢复‘老实斯文’模样,笑嘻嘻的跟在宁开远身后赔不是。

“你俩闹什么呢?”

宁开远闻声回头,见四哥宁开霁站在不远处。

“没什么。”宁开远揪起仇正文的耳朵,跟宁开霁道,四哥,这小子癞□□想吃天鹅头,瞧上江绣娘了,我正骂他。

“四爷,五爷,小的错了。小的真就是在脑子里想了那么一点点。”

宁开霁冷笑,抬脚也踹了一下仇正文:“你家主子说的没错,别再动妄念。”

仇正文老实的从地上爬起来,低头不吭声。

宁开远虽有不爽,却也不能为了个奴才跟宁开霁较真。罢了,随便说一句添堵的话给他,“四哥,今儿个我路过你的双思院,又琢磨了一通,对你这个院子名儿有了新的见解。这名儿许不是跟什么佛理、学问有关。保不齐是四哥心里中意哪个名字带‘双’的丫鬟,故而叫双思呢。”

宁开霁骤然冷下脸,瞟一眼宁开远:“五弟,有这闲功夫好生学习去。”

宁开霁骂走了宁开远和仇正文,便回房。他不见妻子李氏,问询了丫鬟,方知李氏去了三妹妹的院子里。宁开霁坐在屋里喝了一会儿茶,闲来无聊,便抬脚朝三妹的院子走去。刚至院门口,刚巧听见李氏和表妹周天巧的声音。宁开霁抬首一看,见她二人走在前头,身边还有一位绝色女子,螓首蛾眉,容貌出尘。

宁开霁仔细辨明那女子的容貌,心中为之一震。这女子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有些眼熟。

“四哥怎么来了?莫不是四嫂子才离开一会子,四哥便想她了?”周天巧拉了下李氏的袖子,开玩笑道。

李氏敲了下她的鼻梁:“你说话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敢拿我开玩笑,不知羞。”

周天巧赶紧捂着脸,躲在李氏身后求饶。

宁开霁对妻子表妹敷衍的笑了笑,再抬眼看院内,早已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她一定就是江绣娘了。

宁开霁同妻子回院儿,有些心不在焉,便借口出门了。他出了院,却不走,仰头望着双思院的牌匾发愣。其实刚才五弟所言这匾额的意义确实是真的。他是为纪念一女子而起,但此女子的名字却不带‘双’字,而是‘二’。

二妞儿!

丫鬟追出门来,见四爷还在门口,松口气道:“四爷快进屋,四奶奶想起有一遭儿重要事和你说。”

宁开霁一进门,就被妻子拉着坐下。

“有件事和你商量,今儿个我陪表妹去江绣娘那里,无意间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事关二房的,极有可能是二婶子的秘密。”

“怎么说?”宁开霁仔细问。

李氏拍手道:“我不是送了江绣娘一对赤金镯子么,那以后她对我掏心窝子了。她有次陪三妹妹去给二婶子请安,瞧见二婶子把一本《地藏经》放在书架子上。”

“大家都知道二婶子念佛,这算什么秘密。”宁开霁笑话道。

“江绣娘说她好像瞧见了一把锁,又不敢确认。依我看肯定是书后头藏了木匣子,上了锁的。”李氏低声道。

宁开霁愣了下,看着李氏没吭声。

李氏转转眼珠子,跟宁开远分析:“若是钱财地契之类正大光明的物件,交代丫鬟嬷嬷保存管理便可,何须自己藏着?这佛经后头若真有匣子,肯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宁开霁也觉得是,点头,转即问李氏打算怎么办。

李氏挑眉,灿烂的笑:“怎么办?此事儿叫我知道了,还有不去弄清楚的道理?”

宁开霁想了想,他母亲和二婶子不对付多年了。若是能有一举击溃二婶子的机会,自当好生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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