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万家灯火映衬在楚婉清亮的瞳仁里,焕发出浅浅淡淡的温度。
那温度,并不灼热,也不烫人,凝着丝丝温情,掩着缕缕安然。
晚风迷离,徐徐地吹拂起她一头飘逸的长发,黑亮的尾端,宛若撩过人的心尖。
霍言峥见了,心尖涌上点点酥麻。
尽管酥麻的感觉并不清晰,却分明存在。
“以后,我们应该多出来走走。”这般沉静美好的独处时光,让人心生眷恋。
走到了公园,霍言峥压下澎湃的悸动,望向漾着深深笑意的脸庞,“只要你不忙,我都有时间。”
“说忙,也不忙,我总有空闲的时候。”即便是忙,也不会连和霍言峥散步消食的这一点时间都腾不出来。
“你的画画技术越来越好了。”虽然他是个外行人,不是这一方面的专家,但她的画,他都见过,他能看得出来。
楚婉没谦虚,道:“画久了,就越来越顺手了。”
十余年没碰画笔,她一开始的画技难免生疏、青涩,可经过两个多月的锤炼,便也就越画越顺手。
“要是你不满意我给你画的肖像,我可以再为你画一幅。”她重生后的第一幅画,画的就是他,久不碰画笔,她画稿上的他尽管可圈可点,可或许,还有他不满意的地方。
那么,她不介意再费点时间为他重新画上一幅。
“不用重新再画,已经很好了。”她送他的画,他都有好好收藏,她能心甘情愿地为他作画,那已经很好了。
霍言峥不奢求楚婉每一天都为他画上一幅画,在他看来,画不在多,心意到了就好。
在一处清澈见底的大型湖泊旁,设有一排长椅。
楚婉站定脚步,坐在长椅上,“来,言峥,你也坐。”
走累了,总得歇歇。
霍言峥刚坐下来,便听见楚婉的手机铃声响起。
楚婉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撇了眼亮起的屏幕,是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楚婉近来参与的大大小小比赛不少,时不时地有赛方打来的电话与她确认相关事宜,还有通知她一些赛事公告和结果。
因而,楚婉的手机要一直保持开机状态。
楚婉没多想,接了电话。
可当她一接起电话,她就后悔了。
因为,打给她电话的不是别人,而是罗志彬。
“我已经在你楼下了,你出来,跟我走一趟!”命令式的口吻,泄露出毫不遮掩的满腹怒意,罗志彬站在别墅楼下,阴沉沉地看着灯火通明的一楼客厅。
他从医院直奔御苑,见霍氏别墅一楼客厅亮着,以为楚婉在别墅,没出门。
原有的手机号码被楚婉拉黑,但前不久,他换了个新号码。
罗志彬并不想白跑这一趟,他既然来了,那就一定要带楚婉走。
楚婉必须要向赵兮彤道歉!
待在公园里的楚婉猛然听见罗志彬咋咋呼呼的轰响声,她理也没理,直接挂断。
她可没功夫和罗志彬闲聊。
罗志彬想发疯,她不拦着,但没必要犯到她这来。
楚婉才刚挂断,手机铃声又响起,她眸色清冷,低低看着,攥着手机的小手紧了紧。
陌生的一连串数字,与方才的电话号码如出一致。
打来的人,还是罗志彬。
楚婉依旧没理会,她没有关机,而是干脆地拉黑了罗志彬的电话,然后选择了静音、熄屏。
耳不听心不烦。
要不是顾及会有工作上的电话打来,她都想直接关机了事。
一顿操作下来,楚婉直接把罗志彬抛之脑后,在安静之中透着喧嚣的黑夜,她侧过身想同霍言峥说说话。
却冷不防地撞入霍言峥一汪寒潭一般的狭长眼眸,他瞳色如墨,比常人还要漆黑,覆着经久不化的冰霜。
当他深深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漆黑的冷眸里会释放出灼灼的光亮,肃冷而专注。
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由他编织的密不透风的罗网里,甘愿沉沦,而后溺毙在其中。
他的大手横在她的身后,离她又近,像是将她拢在怀中。
楚婉纤长的睫羽眨了眨,脸有点热。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还算镇定如常,“是罗志彬打来的电话,我挂了。”
尽管霍言峥没说话,但她看懂了他沉暗目光里的询问。
楚婉挺郁闷的,在下午霍言峥才接了黄静蓉的电话,这到了晚上,又轮到了她,她不小心接了罗志彬的电话。
这一前一后打来的电话,都带着各自的目的,是不怀好意的。
楚婉的心情没有被破坏,但还是小小地被添了堵。
“我刚听到了。”霍言峥淡声开口,楚婉没有刻意避讳他,罗志彬不复温润裹挟着怒意的声音外泄,他听见了。
楚婉并不心虚,毕竟,她没再和罗志彬有什么牵扯,也没犯什么不可原谅的错,“我们继续说我们的事。”
既然一开始选择和罗志彬结束,那她就不会再藕断丝连,也不会再存有复合的念头,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要断,肯定会断得一干二净。
割断的,是袅袅情丝。
残留下来的,是浓浓恨意。
除却复仇,她不会再对罗志彬抱有期待。
再提起罗志彬,楚婉已经能够做到心平气和。
事关罗志彬,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和霍言峥有什么好说的。
仿若,即便罗志彬仍在她生命里留下浓重深刻的一笔,却已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等她大仇得报,罗志彬便是可以遗忘的存在。
霍言峥捻着微凉的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楚婉的下巴,尽显亲昵,又颇为暧昧。
他五官轮廓俊美如涛,眼神炽热,半晌后,他压抑着沙哑的清醇嗓音,才一字一顿地喃喃道:“婉婉,你要记得你刚刚的态度,往后再面对罗志彬,你也要这么对他,还有,你也别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总之,你要永远忠于婚姻、忠于我,知道吗?”
他眸底卷着风暴,阴郁晦暗。
无疑,此刻的霍言峥是危险的,宛若摆在寺庙里的一尊凶神石像,浑身张扬的汹汹戾气肆虐,森冷的寒意遍布,让人凛然生畏。
又不由自主地心生忌惮,不敢肆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