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赵兮彤脸上的苍白如潮水般倏地褪去，紧跟而来的，是似血一样的红色。
她仿若被人丢在了炭火里，全身滚烫，煎熬地承受着眼前的一切。
霍言峥五官冷厉，始终没有对赵兮彤露出半分温柔。
“要滚，就快点滚！”霍言峥素来张扬桀骜，又说一不二，他用不着顾及任何场合，也不必看他人眼色行事。
霍言峥喜怒不辨，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惹了霍言峥不喜，那下场可就不好看了。
赵兮彤听着，脸更红了。
不是羞的，而是因为窘迫。
她睫毛惊颤，巴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能让她钻进去，以此躲过这羞愤欲滴的境地。
赵兮彤不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霍言峥都开口让她滚了，那么，她就不能不走。
在走之前，楚婉的身影从赵兮彤脑海里一闪而过，一时间便生出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嗯，我的头越来越晕，就姑且离开一会儿。”赵兮彤在霍言峥将近耐心耗尽的当口，急急出声：“我不想看你着急，便想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在你离开宴会厅没多久，婉婉就跟着一起不见了。”
赵兮彤抬着柳叶眉，细细地揣摩霍言峥冰冷沉峻面庞之下的心思。
揣摩来揣摩去，她也没揣摩出什么。
“但婉婉不是追随你离开的方向去的，而是往另一方向走的。”
赵兮彤以一种笃信的口吻与霍言峥说道，完全不泄露心底的心虚，“或者，换一句话来说，其实，婉婉不是一个人离开的，而是跟着罗志彬一起走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尽管在场的人没有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有人没信，也有人信，信了的人神情了然，有些还彼此暗暗地交换了一个心领会神的眼神。
碍于霍言峥本人在场，霍言峥的闲话没人敢说。
反观霍言峥，他肃穆的面色阴鸷，凌厉的剑眉下压，压出骇然的气势，他不是在生楚婉的气，而是对赵兮彤的挑事生非感到不虞。
这不是私底下的场合，且不说赵兮彤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赵兮彤让楚婉的名声受损是事实。
“你要是再敢乱说一句，我就让人缝了你的嘴！”霍言峥眸底卷着残云，隐隐有暴雨来临的征兆，缠绕在他身上的戾气翻腾。
赵兮彤心里大乱。
霍言峥狠戾绝情，手上是沾过血的，她自然信霍言峥的警告不会是仅仅停留于口头上说说，而是言出必行，会付诸于行动。
“别、别缝我的嘴，我不说就是了。”赵兮彤话说的不大利索，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头，她慌慌张张地就要走。
众人默契而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道。
赵兮彤便走向这一条道，可还没挪动步子，她忽而看见了站在人群之外的楚婉。
赵兮彤的脸色又是一变，从红涨到白，又从白涨到灰，继而由灰涨到青紫，短短几个呼吸，变来变去的，反反复复，精彩纷呈。
前脚才言之凿凿地污蔑了楚婉，后脚就被当事人楚婉抓包，赵兮彤整个人都怔怔的，七魂丟了三魄般。
不知如何是好。
连楚婉缓步走到了她面前，心神剧颤的她都没能恍惚过来。
“赵兮彤，你分明知道我是一个人走的，并没有和罗志彬一起离开，你却睁眼说瞎话地污蔑我，你可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计！”
楚婉冷嗤道，粉嫩的脸颊微微绷着，眼含嘲弄，“但谎言终究是谎言，哪怕说上一千遍也还是谎言，总会被揭穿，你没说实话，你莫须有的捏造，我不认！”
将赵兮彤的假面具揭开，让在场的人都看清赵兮彤真实又阴暗的一面，顺势洗净赵兮彤泼在她身上的脏水。
更是要洗去她和罗志彬还牵扯不清的莫须有的嫌疑。
赵兮彤在霍言峥这撞了一次次墙，还是不肯回头，她后来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出众人的目光。
明显，她刚刚丢脸了。
还一次性地把脸丢尽了。
强行维持住的一点尊严也没保住，被拧扯得面目全非。
滨城名媛的头衔带给她的荣光和傲骨，全数消逝在云烟里，再不见分毫。
赵兮彤走出宴会厅，又出了酒店，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她要是再待在酒店里，她肯定得要承受那么多的异样眼光。
她怕，她会失控的。
也会崩溃的。
赵兮彤把发生在宴会上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也没能想出到底是她哪一步出了差错。
霍言峥冷冰冰的，看向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也并无一丝感情，可这不是不能攻略，她有信心能融化霍言峥这一块坚冰。
但纵然她有满腔爱意和似火热情，却由于近不了霍言峥的身，也就没能撼动霍言峥这一块坚冰一星半点。
如若霍言峥不那么抗拒她，那她和霍言峥的感情进展不会一直止步不前。
还有楚婉的出现是突兀的，是不合时宜的。
她本以为楚婉还在同罗志彬幽会，没个一时半刻回不到宴会厅，不曾想她会这么快就出现在宴会厅。
仔细算算，楚婉离开的时间前前后后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做不了什么，又什么都能做。
可看楚婉妆没花，衣裳齐整，整个人都呈现出淡然如松的慵懒姿态，显然，楚婉和罗志彬什么也没发生。
哪怕是撞见了，也仅仅只是说过话的程度，没有其他。
赵兮彤是失望的，也是可惜的。
要是楚婉再晚来一步宴会厅，那事情不会糟糕到这一地步。
可即便赵兮彤有再多的怨，再多的不满，但到底只能如此了，已离开宴会厅的她改变不了什么。
在宴会厅的楚婉和霍言峥走到一处稍显安静的角落，楚婉对霍言峥解释了自己离开的前因后果。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左右她没做错什么。
但为了以防霍言峥心生猜忌，她得主动同他交代。
在楚婉解释完后，霍言峥面色始终浅浅淡淡的，并无波澜浮动，他气势矜贵，只略略地对她颔首道：“好，你说的，我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