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家中老人去世,下一代直系血亲应当守孝三年,因为我父母都不在了的缘故,所以,这孝,应当由我来守。
我在爷爷房里呆坐良久,一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是,我同时也暗自下定了决心,既然我是爷爷世间唯一的亲人了,那么,他的衣钵,就必须由我来继承了。
我回到自己房里,将我一些日常用品都搬到了爷爷的房里,我准备就在爷爷房里住下了,也只有住在他的房里,我才感觉不那么孤独。
接下来的时间,我拾掇了心情,也慢慢的接受了爷爷离我而去的事实,不过,我并没急着开门做生意,而是窝在爷爷房间看起了爷爷给我留下的书。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发现原先装这本书的盒子都不见了,想来,应该也是被那小偷给偷走了。
算起来,这没有封面的无名书,算是爷爷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不过,在这所有的事情开始之前,我凭着记忆,给爷爷画了一副遗像,端端正正的摆在爷爷的卧室里面,这样的话,我就能每天都看到他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小小的一张遗像对于逝去的人和活着的人都是多么的重要。
忙活完这一阵之后,我又拿出爷爷之给留给我的信,经过泪水的浸泡,字迹已然有些模糊,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了之前和爷爷的赌约,不由得心中一阵黯淡,于是四处打量起爷爷的卧室来,只是,爷爷房里哪有什么挂在墙上的布啊?
我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但是,最终却将目光定在了爷爷那床靠墙挂着的蚊帐上面,只不过,那蚊帐破破烂烂,早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文章不成?
想到这里,我一不做二不休,将那蚊帐小心翼翼的揭了开来,才揭了一半我便心中咯噔一下,还真发现了问题。
原来,在这蚊帐后面居然挂了一副画!
这是一张人物肖像画,画上面是个老头,长发齐肩,手里拿着一支毛笔,穿着一身古代长袍,显得颇为文雅的样子。
但是,这肖像画唯独少了两只眼睛,那里一片空白,使得整副画因此少了神韵,显得怪怪的。
而且,这画纸质泛黄,边角都有些卷曲,看上去倒像是有了些年份。
想起和爷爷的赌约,不用说,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故意用这种办法将这副图画留给我的。
只是,这张画看上去平平无奇,他留给我做什么呢?
我呆呆的看着画中没有眼睛的人,又想起了爷爷平日里画画的习习惯,陡然一惊,心想着难道是爷爷让我给这副画点睛?
想到这里,我顿时来了精神,取来一支毛笔,但是,等事到临头我却又犯难了,这以什么为墨呢?
我记得爷爷曾说过,酒乃粮食之精华,聚天地灵气,难道是用酒?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是在家中找来爷爷还没喝完的酒,以手中毛笔沾了酒水,然轻轻轻为画中人物点上了眼睛。
只不过,当这两只眼睛点上之后,想象之中画中人物从画里走下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依然如前,而且,因为是用酒点点睛的缘故,那两只眼睛根本看不到,并且不消片刻酒水就已挥发,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难道我领会错了?”我轻声低吟了一句,对爷爷给我留下的这个哑谜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于是我又退回两步,站在这副图画面前发呆。
这时一阵焦糊气味传来,我嗅了嗅,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副人象画突然“呼”的一声窜出一条一尺来长火苗,瞬间将整副画给点着了。
我看了心中一紧,正准备过去灭火来着,但才刚刚迈出一步,就看到整张画“哗啦”一声从墙上垮了下来,完全化为了灰烬。
“怎么会这样?”我顿时傻了眼了,看着地上一团纸灰有些欲哭无泪,伸过手去想要扒拉一下才好。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邪风刮来,顿时屋内纸灰飞舞,我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就感觉眼前一黑,好大一团纸灰飞来,一下子飘到了我的眼睛里。
一股灼热感觉传来,这哪里是什么纸灰,这感觉上分明就是石灰,我怪叫一声连忙捂住了眼转身跑到厨房里用水淋洗起来,但是越洗眼睛越痛,到后来的时候几乎钻心,让我不得不一头扎进了水缸之中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我一连换了四五口气之后,眼睛才没那么痛,于是我又回到镜子面前看了看,生怕这一个不好让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好在的是,眼睛除了有些发红之外似乎没别的毛病,我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之后我又回到爷爷房间,想把那些纸灰给打扫了,但是,等我回到房间一看,却哪里还有什么纸灰啊,只见爷爷房间根本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是墙上挂着的那副画没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跑上前去一看,这才发现原先掉落纸灰的地上竟然有一根白色的笔。
我捡起来一看,只见笔上刻着一些古怪的印记,像是字,又像是花纹,反正我是看不懂。
而且,这笔说起来也有些奇怪,拿在手里冰凉冰凉的,有点沉,像玉,又像是些别的什么东西,笔杆还是中空的,特别有意思。
只是,这笔是哪里来的呢?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爷爷给的那本无名书中的一副图,于是立马找来那本书翻了翻,最后竟然还真找到了。
书中的这副图,画的就是一支笔。
虽然,天下间所有的笔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但是,图中笔上的符文却是和这笔上一模一样。
我顿时心中一阵激荡,按照书中所说,笔上能刻下这种符文的,那至少能表明它的身份…“灵引”!
也就是说,这笔,是描魂师的终极利器。
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笔杆,我脑海之中涌出一个念头,那是就试一试。
只要这笔画下的东西真灵活,那就说明,它是真的!
只是,画什么好呢?要不,还画只鸟?
于是我搬来爷爷常用的那块黑板,像爷爷那样念了一句:“天地有灵,法魂开眼,赐我魂笔,描我生灵!”
随后我迅速以这笔沾了酒水,在黑板上画了一只鸟。
“啾啾”两声轻响,在我惊愕的目光之中,那鸟,还真就从黑板上一跃而出,并且隐约间还叫了两声。
“真是灵引”,眼看着那鸟刚一从黑板上跃出还未来得及飞起便化为漫天水雾,我高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思前想后一番,我认定了这笔就是爷爷特意留给我的宝贝。
“马缺,你在吗?”就在我正高兴的时候,突然有人喊我,我一听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于是连忙收起了笔应了一声,随后开门一看,竟然是刘浩。
刘浩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也住在这个镇上,因为他左脸上有一块大疤,听说是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做手术留下的,而且跟他走得近的同学总会遇上些倒霉的事,所以同学们都不怎么待见他,但是我却例外,因为一来我和他住在同一个镇上,二来,我爷爷是画遗像的,同学们都隐约间有些避着我,在同病相怜的情况之下,我两也就很自然的成了好朋友。
“马缺,听说你爷爷出了事,我特意来看看你”,刘浩站在门口,低沉着声音对我说。
我轻轻点了点头,自从离开学校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昔日的好友,爷爷去世给我带来的阴霾也随之少了许多,于是我将他请了进来,稍稍提了下爷爷的事。
“你想开点,以后的路还长呢”,刘浩好言安慰我。
“我会好起来的”,我淡淡一笑,和他随意聊了些开心的事情。
但是,就在我两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他的肩膀上面竟然有只小手。
这手最多不过酒杯大小,肉乎乎的,苍白得很,看上去像是个婴儿的手。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又故意凑近了些正要细看,但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小手竟然突然一下缩了回去,完全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