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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况且追求自由身

周鼎成听到况且在凤阳行医之后,遇到的种种奇怪事儿,感觉颇为意外,想想道:“这样看来,况小兄以前在苏州还是有意藏拙了,我看你以后连藏拙都不用,索性就干脆不露。”

况且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想: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不过,在书画方面不存在这个问题,无论他怎样出色,想出头也还早着呢,上面有周鼎成、文征明、唐伯虎这些名家死死压着他。每每想到自己的身份是祝允明祝枝山,他总是倍感压力,心里打鼓。

明朝中期四大才子中,他临摹祝允明的书法最少,倒不是觉得祝允明不如文征明,而是文征明的风格更合他心意,孰料反而偏偏顶上了祝允明的身份。

到底是把记忆中祝允明的书法文章都揣摩精熟,让自己真正变成祝允明,还是走出自己的一条路,让历史中的祝允明变个样儿?这一点他还没考虑成熟。

陈慕沙和石榴听周鼎成这样一说,感到况且的危险并没有完全消除,不然何需隐藏自己的医术,不就是怕出名引来祸患吗?想到这个,不由得眼角眉梢为况且浮上一丝隐忧。

“鼎成兄,你年后是不是也要回朝里销假了?”陈慕沙突然问道。

“若无太重要的事,是得回去销假了,不然就得找个确切的理由再请一年假。”周鼎成答道。

中书是个闲职,无定员,无品阶,年薪也微薄,没有人盯着,所以管理也相对松弛。若是正式官员请假超过半年,差不多就该解职回乡了。

当时的官员最怕的就是家里长辈去世,那必须回家守制三年,也就是服丧。这三年里职务自动解除,没有月薪年俸,三年期满后,还需等到有了官缺才能再度上岗。这一点连宰相都不能例外。

守丧一般是为自己的父母、祖父母而为,看起来人不多,可是如果家中接连遭遇丧事,一个人的事业和前途就很危险了。

守丧的伦理源自于孔子。孔子的一个学生曾经问孔子,人必须为自己的父母去世守丧三年吗?孔子反问道:你的父母哺育鞠养你几十年,死后你连三年的思念哀痛都没有吗?那还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孔老夫子一言九鼎,自此后守丧三年逐渐就成了规矩,进而成为历代王朝的典章制度,没人敢触碰这条底线,否则会被视作禽兽一般,终生不为人所齿。对官员来说,这样的制度实际上成了铁律。

也有不少官员在不得不结束官职回乡守丧时,对至圣先师所订的规矩心中不满。为嘛非得三年,一年就不成吗?那也只能是私下里的自言自语罢了。

有一位宰相大人的遭遇颇有意思。

明朝官员官俸微薄,平时除官俸外总还有一些额外收入,一旦回乡守制,这些全部没有了。家里有田有地有祖产的还好,如果祖上清贫的官员,那可真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每日稀粥咸菜的苦苦度日,倒也符合守制尽孝的规矩。

这位宰相大人正是如此,他平时谨守官箴,为官清廉,结果回乡守制后,一文钱收入都没有,家里也没有产业,那家伙一下子陷入赤贫。三年苦熬,他可是尝到了没钱的滋味,遂将“孔方兄和孔圣人同样重要”这句话铭记在心。

三年期满后,他谋得起复,也就是回朝廷继续任职,这次他想通了,放下宰相不当,而是谋取了三边总督的肥缺,几年里贪污大笔军费,由一个清名震天下的名相变成了声名狼藉的总督。

周鼎成当然没这些苦恼,他根本不在乎那点俸禄,随便卖一张字画就比他一年的俸禄多得多,他愿意当中书这个微薄小吏,主要还是贪图能进宫里欣赏历朝历代的书画真迹。当然,勤王派的身份也是他留在宫中的重要因素。

陈慕沙问此话的含义是向况且点明,周鼎成不可能长期保护他,而他恐怕也暂时无力支撑起一个家。言下之意,还是老老实实去老师家里住着才是。

况且明白老夫子的意思,能跟石榴朝夕相处也是他的心愿,可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他过不了,哪怕是在他老师的篱下。

在凤阳时,他不愿意寄住左府,自己买了房子;做了侯爵府的二老爷之后,也不愿意长期留住在侯府里,即使是独立的宅邸还是觉得不舒服。

在况且心里,自由比一切都重要,可是此刻丝毫不能表现出来,老夫子那可是善意啊,总不能不识抬举吧。怎么办?没办法,只能假装听不懂老师的暗示。

周鼎成却是毫不担心况且的现状,也就没有留心陈慕沙的言外之意。他甚至认为大家都小瞧了况且,这小子一个人在外无亲无故,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还能混得风生水起,那不是一般的能耐。

陈慕沙看了周鼎成几眼,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帮着自己劝说况且搬过去住。周鼎成似乎浑然不觉,陈慕沙屡次使眼色不管用,已经有点着急了。

况且见状,情知不妙,如果陈慕沙再次开口,他还真没法拒绝。急中生智,况且想到了在萧妮儿家乡办学的事,他知道老师对教书育人的事感兴趣,开始大谈经历和感受。

况且的讲述栩栩如生,娓娓动听。果然,陈慕沙一听就喜欢起来,连石榴也听得入迷,听况且说那些山镇上的孩子们启蒙时的种种趣事,忍不住发出笑声。即便当初就在他身边的萧妮儿,也被他此刻的复述感染了,目光里充满了崇拜之色。

周鼎成也是醉了,瞪大眼睛,神态夸张的看着况且。

陈慕沙笑着,喝下一杯酒,畅快无比的说道:“好,这事你办得好,我早有此心,只是一直没着手,不想被你着了先鞭。那里的经费银两可还够,不够的话,我可以捐一笔。”

况且当时主要是想报答萧家的情分,同时也为山镇上做点有意义的事。当下说起这事,自然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却没想到老师居然如此看重他做的这件事。

“银子的事我已经安排妥了,老师若有此意,在本地也可以办啊。”况且说道。

“你也知道我已经办了个书院,再来办这些蒙学有些不妥,若不然也不会迟至今日尚未着手。不过你倒是可以来做这事,需要多少银子为师来筹措。”陈慕沙很有兴致地说道。

“老夫子,有这工夫多教出几个顶尖的学生,将来考进士中状元那才叫风光,办蒙学拿可不是你的拿手戏。”周鼎成表示不赞同。

陈慕沙捋髯笑道:“这就不敢苟同了。当年王守仁曾经劝一位朝中巨公要多讲学,传播圣人天人至理,这位巨公却回答说:‘我正愿意大人您少讲学。’这位大人可谓有远见,现在学院遍地,讲学的明公巨子也不少,世风却日益卑下,也未必不是讲学太多的过错。我信奉这样一句话:与其出一个丧天理的进士,不如培养一个积阴骘的秀才。或者更低一些,培养一个积阴德的普通读书人。”

“这两者都未免有些走极端了,我不懂这些圣贤大道理,这是你们这些圣贤人物的事。”周鼎成哈哈笑着,饮下一杯酒。

出一个丧天理的进士,不如培养一个积阴骘的秀才。况且听着这话,顿时挠着了他的心肝,竟有旷若发蒙的感觉。

大明朝进士何其多,状元也是每四年出一个,人文可谓盛矣,最后又怎么样了呢?王朝毁灭,起码有一半责任在这些进士状元身上。如此说来,不就是积阴骘的秀才、积阴德的普通读书人培养得太少了吗?

“老师,这事该怎么办,弟子全听您的吩咐。”况且起身敬了陈慕沙一杯酒。

“也算我一个。”石榴见叔叔很少对一件事如此上心,自然不甘示弱,也要凑个份儿。

“此事好办,苏州虽然富庶,贫穷人家的孩子也有相当的数量,就用你在凤阳山镇上的办法,喜欢来读书的不仅不收钱,还发给日用补贴,这样,孩子家里自然就不会反对。聘请的塾师不能马虎,一定要品德高洁才行。你先办一个义学堂试试,如果效果好,就接着多办几个。”陈慕沙说道,似乎他胸中已经了办学规划。

说起来,明太祖朱元璋夫妇才是这个方法办学的创始人,不过,皇上不可能直接到民间去办学,他们资助的是国子监的学生。

最初是马皇后的动议,她同情贫寒学子生活艰难,决定拿出自己的零用钱作为国子监学生的灯火费。

学生寒窗苦读,非熬夜不可,熬夜就得点灯费油的,这在当时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朱元璋也同意这办法,特批了一笔经费,用于国子监学生的衣服、饮食方面的补助,算是最早的助学金吧。

办学真是天大的事,尤其是基础教育,即便朱元璋夫妇也只能资助一个国子监,不可能推广到全国。

而现在陈慕沙和况且就是要在苏州全面推行这种义学,要让国子监模式遍地开花,若能成功的话,也算是一种壮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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