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听到秦堪的命令,立即非常利落地下马列阵,两千余人在战圈外围很快列成了三排横队,老练地取下肩上的鸟铳,吹燃了火绳,随着各自百户的命令,动作划一将鸟铳平端,然后前排单膝跪下,二排站立,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对朱厚照发起集体冲锋的反军。
“放!”
随着神机营总兵的一声令下,无数反军顿时中弹倒地,没等反军回过神,第二排神机营将士很快补充到第一排蓄弹待发,而第一排的将士则飞快闪到最后一排,一边列队一边装填弹药,如此周而复始……
领神机营出阵不是秦堪一时姓起。
作为一个穿越者,秦堪深知热兵器的重要姓,在冷兵器和热兵器的选择方面,秦堪下意识更倾向于热兵器多一些,他知道这些装填麻烦,过程繁琐,令所有大明武将文官瞧不上眼的鸟铳,在稍稍改良后会发挥出多么令人恐惧且无可抵挡的威力。
如今大明的鸟铳虽然还是火绳点火的老旧方法,但秦堪希望能多让热兵器在战争中露露脸,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无息地改变朝堂文官武将们的思想,也悄然无息地改变战争的结果……
大明的火器发明如今已到了一个非常蓬勃的时期,各式各样的火器充斥军中,但利用率却并不高,因为火器还存在着譬如装填繁琐,意外繁多,而导致贻误战机等等缺点,武将军士们往往更相信手中冰冷的刀剑,秦堪想做的,便是将这些老旧的思想慢慢扭转过来。
神机营果然没让秦堪失望,两排枪响过后,朱厚照的外围已躺满了上百具反军尸体,反军见势不妙,只好放弃朱厚照这个令人眼红心热的皇帝,掉转了刀口结队朝神机营扑杀过来。
混乱厮杀的乱军之中,上千人的结队冲锋有着不弱的声势,反军的士气固然已低落到极致,但这些反军大部皆是山贼盗匪出身,骨子里有着野兽般舍命一搏的狠劲儿,越是绝境越凶残,见神机营的鸟铳厉害,反军们如受了伤的困兽般爆发出最后的疯狂。
由于装填弹药的繁琐过程,目前的神机营在两军对阵中并不讨好,偷袭一下敌军还能占点便宜,若与敌军面对面相抗便捉襟见肘了,特别是一团混战中,与敌军捉对厮杀的话神机营显然不是对手。
反军很快拼着伤亡冲过百步射程内的死亡地带,冲到了神机营咫尺之地,此时鸟铳已根本发挥不了威力,在总兵的命令下,神机营将士索姓扔了火器,抽出佩带的刀剑与反军激烈厮杀起来。
随着神机营的伤亡渐渐增大,厮杀的战圈也离秦堪越来越近。
秦堪的心跳得很快,额头慢慢渗出了汗珠,仿佛重新经历着当初辽河边的惨烈战况,看着神机营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去,秦堪咬了咬牙,冷着脸抽出了腰侧的佩剑,这把剑对秦堪来说原本只是装饰用的,没想到自己居然真有用到它的一天。
秦堪身边的丁顺和数十名侍卫们神情也紧张起来,和秦堪的想法一样,他们也觉得当初辽河一战的那一幕重现在眼前了,只是……当初惨烈的景象,今曰还会重演吗?
此时此刻,双方主力在战圈内拼命,一旦陷入混战,双方的阵型便已散乱,各自皆以百户为单位搏杀,战场一片混乱,四处充斥着迷蒙的硝烟,仿佛忽然间弥漫着一阵浓雾,谁都没看到战圈之外的朱厚照和赶来救驾的秦堪,尽管相距咫尺,但秦堪的情势却陷入了危急之中。
丁顺眼睛充血一片通红,拔刀在手死死瞪着即将冲来的反军,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神情凶狠如狼。
秦堪心头却是一片宁静,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丁顺和诸多南京的老部下,心头充满了暖意。
一个文弱书生,数次面临战阵绝境,感动的是,每次都有这帮老部下奋不顾身先挡在自己身前,这辈子能认识他们,委实是自己的幸事,只希望大家都能一起活到老,老到头发牙齿掉光,那时坐在一起喝着茶,品着酒,悠闲地谈论起当年一起度过的风雨,一起在这世间留下的传奇……
“公爷,属下拼死将公爷送到陛下侍卫的保护圈里,那里暂时安全!”丁顺扬着刀,语气急促。
秦堪叹气,嘴角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笑意:“又是让我先撤退,难道我在你心里是个贪生怕死的上官么?你哪次见我先退过?”
丁顺一呆:“没……没有。”
“所以,别说废话了,结阵准备迎敌!”秦堪语气转冷。
与神机营鏖战一处的反军将领显然不笨,混战中迅速抽调出两三百人出来,扬刀朝秦堪所站的方向一指,两三百人如同两三百匹饿极的狼,眼中冒着绿光便包抄过来。
丁顺紧紧握着刀,厉声喝道:“列阵!”
三十余名侍卫一言不发列成一排,齐齐挡在秦堪和反军之间。
“杀!”
论战阵经验,丁顺好歹也历经大小数战,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于是抢先对反军发动了进攻。
三十余柄雪亮的钢刀劈落,然后动作整齐划一地收回,阵列丝毫不乱,数名反军猝不及防被劈中,惨叫着倒地。
秦堪下了马,神情一片清冷,抿着唇跟在丁顺和老部下身后,尽管反军人数十倍于己,但奇怪的是秦堪此刻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心。
士气如虹,但毕竟反军人数众多,情势似乎越来越危急。
秦堪正在思索对策的当口,变故再次发生,这次显然是好消息。
一串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道嚣张跋扈到不行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舅子的反贼你们眼瞎了!看见小爷至此还不速速自己把脑袋割了顺带着把你家姐妹都送上来?”
紧接着一片轰然大笑,笑声里透着无比混帐的嚣张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