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家人闻言,也是议论纷纷。他们虽不是修道之人,可自小也听过很多传说,觉得现在这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
道士感受着李府众人投来的不信任的目光,一脸恨恨地瞪了阿食一眼,心中嗤笑:“小姑娘白学了几年道术,也不想想,现在若还有阴司,世间哪里会如此混沌?”
然而嘴上却向众人解释道:“你所知乃是虚妄,哪里有阴司?阴司若在,李通判这等善人岂能早夭?”
众人听他这样说,倒是点起了头。
“不错不错,我家老爷虽然称不上博施济众,也算得上扶危救困。在任时便在辖地年年救济穷苦,便是抱病回了故里,善举也不曾中断。如此好人,按阴司的规矩,不得活到古稀之年?怎能英年早逝?”
道士听了此话,头微转,挑衅似的看了阿食一眼。
阿食立马张了嘴还想理论,却被孙旭轻声唤住,让她静观其变。
道士见阿食不反驳,得意地仰了仰头,面向供桌道:“话不多说,且看我来还魂!”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物品,斜举到身侧。只见那物见风就长,瞬间张开,变成了一道高约一丈的招魂幡来!幡两边还画着两道符文,中间却是空无一物。
李府众人见了这一幕,都跪倒在地,口称真人神通广大。
人群中,唯有孙旭三人悠然屹立,看得道士心中恼火,咬着牙咒着这三人:等我占了李府家产之后,定去炮制你们!
随即,道士摇动了招魂幡。
随着幡动处,那两边的符文渐渐发出了诡异的绿光,盈盈而动,如同流水一般,流向握着招魂幡的道士。
道士待绿光尽数入体后,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却听得灵堂中又发出了动静。
阿食有些不明白,悄悄地问阿衣,“姐姐,我没觉得堂中有方才两次的那种鬼气呀,怎么会还有动静?”
阿衣指了指坛上的道士,“你仔细看看那道士。”
阿食抹了抹眼睛看过去,有些明白了,“原来是剥离了一魂一魄进去!这道士为了夺人家业还真是下了血本!”又问道:“哎,那张老汉会不会有事?”
阿衣摇摇头,“有相公在,自然无事。”
灵堂中的张老汉还在原地没敢动。经历了两次的诡异之事,他已经认定了那道士有问题,只是孙旭没有授意他求救,只能静候变化。
突然,那停放着李通判尸体的棺材中发出一道咳嗽的声音。随即棺材嘭地一声,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几根惨白的手指来。
那手指沿着棺材的边缘往上推,一下子就推开了已经定了钉的棺材盖。
张老汉吓得浑身一抖,赶紧咣浪咣浪地摇起手中的铃铛。
那坛上的道士听见这声音,瞪大双眼,鼻中发出一道黑气来,裹着桌上的一碗狗血,迅速飞出,穿过灵堂的墙洞打向那叮铃作响的铃铛。
那铃铛本是宝物,见不得污秽之物,因此沾了狗血后刚要升起的金光立马就暗淡了下去。
张老汉看着手中铃铛,想起之前孙旭所说,有些绝望。
外面的阿食知道情况有变,有些心急,轻轻跺着脚想要上去帮忙,可是见到孙旭丝毫不为所动,定是留有后手了,也就不再躁动。
此时,灵堂内的棺材已经被完全打开,“李通判”浑身僵硬地从棺材中撑了出起,直直地站着,瞪大一双毫无焦点的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张老汉道:“张管家,李家对你不薄,怎的临终献命都做不到!”
张老汉看了“李通判”一眼,样子果然是李通判没错,可是声音却是外面那个道士的。不禁疑惑地皱起眉想要回话,却发现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喔喔”的声音。
那“李通判”见张老汉不说话,阴森森地冷笑一声,前后晃了晃脑袋,却从棺材中又爬出两个怪物来,跟方才那俩化作白烟的怪物一模一样!
“李通判”自语道:“若是自己动手杀了他,肯定会沾了因果。还是这样稳妥些。”说完,便指挥着二怪去抓张老汉。
正在此时,却听一声高呼:“住手!”
张老汉循声抬眼望去,发现凭空出现了三个背影,将自己与那二怪隔开了。
那三人中,为首的身着红绣袍,左手拿着一个簿子,右手执着一枝秃笔。他身后的两人一个头戴金箍,着金甲绣袍;一个头戴银箍,着银甲蓝袍。
待为首那人转过身来时候,张老汉才发现,这竟然是自家老爷!可是……老爷不是在对面吗?怎么会又出来一个?
那人看着张老汉变来变去的表情,笑道:“张管家,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张老汉一听,这声音正是自家老爷的声音!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惊喜又疑惑,哭道:“老爷,您这是……”
“我因生前做了些善事,死后已被本县的城隍册为属下武判官,专管辖地罚恶之事。”李通判说着又指了指身旁的两个人,“这二人是城隍府的枷锁将军。”
张老汉闻言满脸兴奋,赶紧拿袖子擦了擦眼眶,很是为自家老爷高兴,“老爷平日里积德行善,却落得英年早逝。此前我还觉得,好人怎会没有好报?如今见老爷死后成神,倒是显得天道昭彰!”
一旁占据了凡人躯壳的道士见了这般情景,不屑地哼了一声,“哪有什么城隍阴司,敢在道爷面前装神弄鬼?去拿了他们!”说着指挥二怪上来要拿几人。
二怪得了命令,绿色的眼中立马精光四射,身形突然暴涨,由两尺高变作约一丈高,面目狰狞地冲着李判官他们而来去。
而此刻,那李判官身后的两位将军眼睛一瞪,口中噗的吐出一道气来。
二怪见了这道气,眼中的精光立马烟消云散,身形也渐渐缩了回去,瞬息间竟然变作黄豆大小的两个虫子。
这番变故直看得道士心惊肉跳,尸体一抽动,想要收了法术,将剥离的魂魄回归躯壳。
却见李判官左手的簿子猛地一展,道士哪里还能动弹?
“不修德行,贯会害人,岂能容你!”
李判官执起右手中的判官笔,对着那占了他躯壳的道人魂魄一点,随即躯壳倒地,堂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嚎叫。
院中还在跪地膜拜道士的众人听到他惨叫,忙抬头一看,却见道士此时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如同鬼魅,哪里还有方才的仙风道骨?
与此同时,枷锁将军怒哼一声,灵堂被锁的整个大门轰然倒地。
众人又是被一吓,往灵堂里一看,却看到堂中竟然平白无故地多出了几个人。几个胆大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查看,发现其中一个判官模样的人居然是自家老爷。
可是另一边,自家老爷的尸身却还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