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家成媳妇可真是能干呐。”
“可不是,刘家村山上漫山遍野都是酸枣树,这要是做成酸枣皮卖到全国各地去,这要发大财的。”
李采薇将背篓放进水里,用手在背篓里来回翻滚,将酸枣皮上的泥土清洗干净,这样来来回回得三四次才算可以。
旁边洗衣服的村妇看着都来求教,问询制作酸枣皮的制作过程。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做法,这可是一件稀罕事。
见酸枣都清洗干净,李采薇从背篓里捧出一把酸枣,挑的是最大最黄的那种,“你们尝尝,若是你们也想学着做酸枣皮,你们都可以来我家里观看,其实很简单的。”
村妇们纷纷称赞,想不到这酸枣还挺好吃的,纷纷表示要求教经验。
不出几日,村子里的妇女都纷纷到家里来看酸枣皮的制作过程,有的免费帮忙,有的免费捡酸枣,等大家学会了做酸枣皮,大家尝试着做。
年婶坐在柴灶前,笑呵呵道:“这几日,我小儿子捎人要我赶紧多送点酸枣皮过去,说现在很多大户人家都来他店里买酸枣皮,上次送去的那十几斤,全部卖光了,有些大户人家下了定金说还要买呢。”
“嗯,既然卖得这样好,那我们就多做点。”刘二狗听闻捡酸枣皮可以挣钱,也跟着来学。进门的时候,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家成媳妇,听说卖酸枣皮可以挣钱,我也想过来学学。”
“行啊,你过来学吧。”李采薇打开锅锅盖,见水已经沸腾了,往水里加入桂皮、茴香、盐等作料,然后再将已经清洗好的酸枣倒进了锅里面,用勺子来回搅拌了几次,将锅盖盖上。
“这酸枣皮很难麽,家成媳妇?”刘二狗媳妇眼尖地看着锅里面,“这作料有哪些?”
“桂皮茴香这类型的都可以,盐必须要加,不然味道会太淡。”
“哦。”刘二狗媳妇点了点头,“这煮好后要怎么做?”
年婶对刘二狗媳妇有点成见,“刘二狗媳妇,人家家成媳妇刚来的时候你怎么骂人家的,让人家在村子里的名声受到损坏,你这会儿子怎么又来人家这里求挣钱的方法。”
刘二狗媳妇尴尬地笑道:“年婶,你家三个儿子挣钱,你根本不用发愁愁钱的事情,年伯祖上是地主,家里有田有山有地的,还养了那么多家禽。我家就不同了,刘二狗什么都没有,我嫁过来家里连锅都揭不开……”刘二狗媳妇碎碎念了好一会儿。
李采薇就当没听见,“你要是想学,就在旁边看着,我说一遍怕你记不住。”
刘二狗媳妇在旁边看两次,也学着回去做酸枣皮。
连续四五日,每日可以做出二十来斤酸枣皮,晒干又得四五日,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月,终于做好了两百来斤酸枣皮。
“年婶,你说这酸枣皮应该卖多少钱一斤?”
“我儿子卖的是100文一斤,我看卖的这么好,因应该可以卖到150文。”
“嗯,照这样算的话,应该可以卖到30两银子。”
年婶从兜里拿出九两银子,“这是上次卖酸枣皮得来的钱,不过我儿子说要点店面费。”
李采薇心里一算,这酸枣皮总共所得也就是这个数,十来两银子,这要去了一两店面费也差不多。只是年婶全给自己,忙分出了一半,“年婶,我们说好了两个人平分,这个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上次我也没帮什么忙,都是你一个人忙前忙后,你家里现在也不宽裕,你留着先用。”
“年婶,一定要给你的,这是我们说好的。”李采薇将钱硬塞给年婶,可年婶拼命拒绝。年婶将钱塞回去给李采薇,“你家里情况我知道,眼下青黄不接,你家地里没有粮食,还得去买才行,这钱留着,这次若是挣了钱你再给我。”
李采薇只好点头,眼下家里确实没钱了,勉强道:“那行,这次卖了酸枣,咱们平分。”两人忙活了一下午,才将所有的酸枣皮打包装好。
“家成媳妇,我得和你说件事情,我儿子说如果帮忙卖的话他想要三七分。我觉得对不住你,我想说三七分的话,你七我儿子三,我就算了。”
“年婶,这怎么行?你儿子帮忙确实需要给钱,可他提出三七分有点过分,你辛辛苦苦忙了这么些天,怎么可能没有一分钱,我看要不这样,你儿子拿去两分,你四分,我四分。”
年婶连忙摆手,“你是不知道,我小儿媳妇是个很会打算盘的人,既然儿子提出了三分,那就三分吧,我也不缺钱,本来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去县城,看看我孙子,可家里有事情我就不去了,家成媳妇,你能帮我带点东西给我儿子麽?”
“年婶,有什么要带的你尽管说。”
说这话的时候,年婶掀起衣角擦了擦眼泪,“家成媳妇,你是不知道我那几个儿子,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年婶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在镇上当个小官,二儿子在镇上开了家客栈,三儿子在县城开了个杂货铺。年婶自家有几十亩地,两老在家种种菜什么的,一年到头都挣个好几十两银子,多少人都羡慕,可不曾想到年婶还有这样的苦楚。
李采薇忙搬了一张凳子递给她,“年婶,您坐,您别难过,发生什么事情了?”
年婶叹了口气,“上次去县城本想在小儿子那里多留几日,照顾刚怀孕的儿媳妇,可谁知道儿子媳妇嫌弃我,暗中嗾使儿子让我回来。”
“年婶,您别难过,这次去县城的话,你再问问看,或许是你儿媳妇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些不过是安慰年婶的话,真实情况肯定是做儿媳妇的人嫌弃自己的婆婆。
年婶摇了摇头,“前几天老头子摔断了一条腿,村里的郎中过来看了一下,说以后都不能干重活,这一季稻马上就要收割了,我想去县城问问儿子,看有没有空。”
“年伯生病了?您怎么都不告诉我。”
年婶握了握她的手,“孩子,你自己家都忙不过来,我也不想麻烦你。”
“年婶,自从我嫁过来后你帮了我这么多,这是我应该的,回头你家有什么活,我让家成过去帮忙。”
年婶叹了口气,“这老头子一摔,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说完,忍不住用眼角擦去眼角的泪,“人家常说养儿防老,谁知道生了三个不孝子,他爹都病倒在床这么久了,没个人回来看。”
“年婶,你别难过,或许是家里面有事情。”李采薇安慰道。
“家成媳妇,你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年伯生病了,您就放心在家照顾,我自己亲自送去县城。”
年婶点了点头,“只是我还想拜托你给我儿媳妇送点东西。”
“行,我现在收拾一下,等下马车过来了,你把东西拿过来给我就行。”她这一去县城,家里家外很多事情都要落到家成的头上。
李采薇在衣柜里收拾了几件衣服,一边对着刘家成嘱咐道:“家成,鸭子三个小时左右就要喂一次食,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就要赶回来。菜地里的菜你得时常去瞧瞧,怕有老鼠兔子什么的去吃。”
刘家成生硬地从兜里面拿出来那块玉佩,“你拿去当了吧。”
李采薇见是上次那块没有当出去的玉佩,立马塞回去,“家成,这是你的随身物,既然你常带在身边,肯定对你很重要的,你留着。这次卖了酸枣,家里肯定不缺钱。”
刘家成嘴角动了动,见她衣角破烂,衣衫上补了很多洞,头绳也是自己用烂衣服减出来的,她不嫌弃,也不埋怨,甚至都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内心,生出一股怜惜,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女子。曾经被填满的心似乎渐渐空去。幽深冷毅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你多买几件衣服,别顾着家里。”说完立马转头而去,不想被一只素手拉住。
见她仰着小脸,清眸皓齿,拉着他衣角的手突然渐渐松开。他的心第一次这样动过,这辈子似乎没有这么为某个女人动过心。见她失落的眼神,不禁走向前,轻声道:“怎么了?”
“家成,年伯前几日摔倒了,我看年婶这几日瘦了不少,可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不要太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自从我嫁过来后年婶帮了我很多,这次她家里出事我听了着急,所以我想这次县城看能不能把他的儿子叫回来。”
“嗯,小心点。”往他怀里靠了靠,“家成,你有空去看看年婶。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不然城门关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住宿。”
“我陪你去。”
“嗯?”李采薇有些吃惊,心里莫名的高兴,可转眼又担心,“可家里怎么办?”
“我送你到城门口,我再赶回来。”
从嫁过来那刻,她便知道自己不仅要照顾别人,还要照顾他。平日里,他也会对自己有些许照顾,可这次第一次感觉到他是用心的。自己带这么多酸枣糕去,确实有点担心。“好。”走前,年婶将儿子的地址告诉她,拿了一只老母鸡和一些补品。李采薇安慰年婶道,一定会将东西带到。
两人赶到县城门外的时候,突然发现很多官兵在搜查,每个进城的人都要进行严格的审查才能通过。“家成,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到家就该天黑了。”刘家成冷毅的眸子落在城墙上,落在那些士兵身上,又想到上次去山里时自己突然犯病晕倒时,脑子里闪过的片段记忆,上次胡景轩和自己说的话,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难道真的是胡景轩话里的那个皇甫澈?
那些士兵身穿盔甲,手持刀剑,凶神恶煞地对过往的百姓进行严格的搜查。李采薇看着日落西方,见家成面露不悦,“你放心,我这里都是些干货,一定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刘家成暗暗握紧了拳头,望着城门,可看见手中的素手,心又软下来,点了点头,“你小心点。”
见家成走后,李采薇回到了马车上,对车夫道小心点。马车行驶到城门口,李采薇将银子准备好,掀开帷幕,见士兵对在自己前一位的一个老妇人进行了检查。
士兵粗辱无礼的将老妇人背包里面的东西扔出来,包袱里面的衣物被扔得满地都是,老妇人看着满地被扔出来的东西苦苦哀求,“官兵大人,我这个老婆子能藏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不能这么做。”其中一个士兵凶神恶煞道:“一边滚!”老妇人苦苦哀求依然无果,看着满地被刺得稀巴烂的衣物心痛不已。“你们这是干什么?”李采薇上前阻止那些蛮横无理的士兵,弯腰赶忙扶住被士兵推到在地的老奶奶,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小心问道:“老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奶奶老泪纵横“我这些衣物是给我孙子特意准备的,这可怎么办啊?”老奶奶禁不住哽咽起来,苍老的手忍不住摸眼角的泪水。
李采薇看地上满地的衣物,弯腰立马去捡地上的衣服。“他妈的,捡什么捡,赶紧滚进去。”一个士兵凶狠往她身上踢去。
李采薇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背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瘦弱的身体拼命抱住躺在地上的老奶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睁开眼睛的第一眼赶紧询问老奶奶受伤没有,“老奶奶,你没事吧?”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见救自己的女孩脸色惨白,想必是被踢疼了,“姑娘,谢谢你救我,你没事吧?”
李采薇摇了摇头,“老奶,我帮你捡东西吧,你赶紧进去。”忍着疼将老奶奶的东西捡好,一并递给老奶奶。
“谢谢姑娘,好人有好报啊。”
目送老奶奶进了城门,她自己准备进城门的时候却被士兵阻挡住,“你,不得进城。”
李采薇心里想着肯定需要钱,立马从兜里面拿出一点路费来,不过几十个文钱。这点钱都是自己凑出来的。
士兵见钱,立马乐开了花,可一看不过几十文钱,“去去,这点钱就想把爷给打发了!下一个。”
李采薇着急,这进不了县城,这酸枣皮怎麽卖出去?今晚,铁定要露宿荒野了。“士兵大哥哥,你们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滚一边去。”身体被狠狠地又踢了一脚,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李采薇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国有国家家有家规,我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城?”
“现在是东方家的天下,哪里轮到你在这里说法?”
“哼,这顕(ǎ)国算个屁,这国家就是我们东方家族的,要说法也是东方家说了算!”
顕国?这是什么朝代?她默念了一下中国五千年的历史王朝,就是没听过这个!好吧,不然还可以推算一下皇帝是谁?当今的政治制度是什么?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可如今一切都无从推断。
听这士兵的话,当今是顕王朝,而东方家族明显是朝廷重臣,听得出来这东方家族非常得势。
“你这分明就是蔑视朝廷!轻则死罪,重则诛九族!”
那士兵听到此,吓得脸色惨白,立马结巴道:“刁民!把她拖出去!”
“放开我,你们这麽做是违法的!”
“违不违法不是你说了算!”几个士兵抬着她,身体被扔了出去。
哎哟一声,李采薇疼得眼泪都出来,这些混蛋!老娘还就不信了!看见旁边有几块石砖,看我不砸死你!
“混蛋!”她看准其中一个士兵,狠狠地扔过去。
可谁知道石砖稳稳地被一只手接住!
李采薇微微抬头,见一位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汗血宝马,身穿黑色铠甲,腰间系着狮头豹尾腰带,手执一把玄色莽纹宝剑,剑气逼人!少年如饿狼雄狮,戾气震慑在场的所有人。“混账东西!”
士兵吓得屁股尿流跪了一地,齐呼“少将军!”
“发生何事?”少年怒道。
那些士兵低头,吓得像是过节老鼠,“此民女伤人。”
少年眼含力气,面带怒气,手腕紧紧握住腰间的玄武宝剑,往向地面上的女子,毒蛇般的眼眸微微眯起,看见一个身穿补丁花布衣衫的农女跪在地上。
下巴一冷,鼻尖一堵,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抬起头来!”头顶传来一声喝令。
“还不快抬起头来,少将军的话你敢不从?”
李采薇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石砖,慢慢地抬头,恨不得朝他脸上吐一口唾沫。
少年眼神并不落在她脸上,只怒视着远方,戴她抬头,忽然眼神急剧收缩,眼神凝视着眼前这张小脸。眉宇间有几分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李采薇。”
“何方人?”
“刘家村人。”
少年嗯了一下,收回了玄武剑,命令士兵道,“让她进去。”
李采薇不想多生事端,赶紧进城才是要是,得罪官府她可惹不起。听此,立马上了马车,要车夫驱车进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