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仙宗示意,此次献礼可交于羽化仙君之手,以作赔礼。但明年太漓门再来献礼时,须超出今次三倍之礼。”
太漓掌门脸色微沉,不甚好看。
当时他还在道德仙宗山门内与一位长老交谈,后来得知动静,急忙赶去,却听得那人是道德仙宗贵客,出自于号称天地间攻伐第一的中州燕地。
“就依道德仙宗的办法。”
太漓掌门沉声说道:“将本门此行所献的观星砂尽数取来,盛装起来,今夜本座亲自前去赔罪。”
众人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有位长老说道:“这未免……有些过于重了罢?再如何说,本门也是仅次于仙宗的一流宗派,便是道德仙宗,也向来对本门颇多礼遇。”
太漓掌门缓缓道:“不重。”
那长老微微一怔。
“中州燕地号称世间攻伐第一,手段凌厉,不比道德仙宗这般温和,而这人是中州燕地的剑仙,且似乎身份极高,我等得罪不起。”
“其次,此人从中州跨界而来,到幽州道德仙宗作客,连身为道祖的道德掌教真人都要亲自接见,可见其身份极高,至少,要比无法求见道德掌教至尊的太漓掌教,身份更高许多。”
太漓掌门说道:“观星砂礼重,明年三倍献礼更重,然而太漓门也是传承多年的道派,这点东西还是伤不了门派根本的。此事本就是因本门弟子而起,且不论对方心思如何,但我们至少求个心安,和这位中州燕地的大人物,不能留下任何不愉之处。”
说罢,他忽然冷声道:“把青师给本座抬过来。我倒要看看,他哪来的胆子,居然在道德仙宗万里之内动手。招惹了这等人物。”
另外一位长老迟疑道:“他是中了那位仙君的一记法术,浑身法力气血尽数凝固。仿佛光阴停止,须得半月之后才能醒转。若此时问话,便要破这位大人物的法术,如此,恐怕更为不妥……”
太漓掌门皱了皱眉,终究是点头默认。
那长老又道:“另外,这位仙君的画像及气息,都在绘画当中。稍后呈上。”
太漓掌门微微点头,然后略微沉思,说道:“本座要处理一些事情,暂时无法脱身,观星砂且先送去,今夜本座再携一份礼物登门。”
众人俱无异议。
过了许久。
门下才有人把那羽化仙君的气息衍化出来,附在画像上面,呈了上来。
太漓掌门接过画像,目光蓦然一震。
画像上是一个年轻道士,眉目清秀俊朗。淡色道衣,背有一柄长剑,清净之余略添几分锐意。
月儿常说在尘世间已经有心仪之人。以此推脱婚事。
后来他经过师妹那里,得知确有这么一人,但和月儿并无什么情愫可言。可作为父亲,终究不甚放心,便让师妹绘画出那小道士的画像,衍化出了气息。
而当年师妹的画像,与眼前的画像,虽有少许不同,但还能看得出相貌极为相似。而其中气息虽有差异。强弱有别,仿佛天地云泥之分。可却还能有相似之处。
他忽然明白青师为何会如此不智,怒而出手。
原来此人在上界?
太漓掌门呆了半晌。然后起身来,推开房门,吩咐道:“速速去请小姐,让她随行,与我立即去求见那位仙君。”
他心中思忖,倘如这位来自于中州燕地的大人物,真是月儿挂念的那个小道士,那么促成此事,实是太漓门之大喜,足能余荫千古。
……
中州燕地前来迎接的是明途。
明途是最为恪守规矩的人,说白了便是墨守成规,古板不化,他注重规矩,严肃而冷漠,但这种人素来是宗派里最为倚重的人物,因为这种人最守规矩。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
明途前来道德仙宗迎接秦先羽,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失礼于人,耽搁礼数。
或许是因此,才会是明途来接,而不是较为懒散的明风。
待得诸般事罢,见礼俱毕,明途便挥手现出广成白玉楼船,请秦先羽入内。
在道德仙宗之内,秦先羽确无牵挂,于是登船上去。
就在这时,道德仙宗有人来报,称太漓门赔礼送来。
送礼过来的是谷逸,也是前来送行的。
“对于那件事情,太漓门深感歉意,已奉上赔礼,向仙君谢罪。”
谷逸取出一个皮囊,双手奉上,道:“这里是观星砂,共三万六千七百粒,合计千斤重。”
明途露出几分讶色。
秦先羽眉头微皱,问道:“观星砂?”
谷逸还未开口,但明途已然说道:“观星砂是极为罕见的一种奇物,九州之中虽有出处,但不常见,大多产自于蛮荒疆域,属于罕见的异宝,尤其是对蛊道之辈而言,尤是如此。仔细说来,对于小师叔祖豢养的那一群铁嘴神鹰,倒有不小的用处。”
秦先羽问道:“有何用处?”
“观星砂用处颇多,但小师叔祖身份高贵,可以在本门宝库之内任意取得天材地宝,都可用其余宝物替代,因此对小师叔祖而言,观星砂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其中一种互相观看的特性。”
明途说道:“蛮荒疆域使用观星砂,大多是将观星砂熔炼,打入自身气息,然后分化开来,每一头蛊虫服下一粒观星砂,最终剩下的观星砂炼作一面镜子,那么今后这些蛊虫目光中所见到的画面,通过这一面观星镜,便能看得见。小师叔祖有铁嘴神鹰成群,正可效仿此事。”
“还有如此奇效?”
秦先羽微有惊异。
若早得观星砂,他命众多铁嘴神鹰服下,然后炼制观星镜,岂非是能看见尘世之中的人事物?
可惜终究晚了些。
现在若是要送铁嘴神鹰下界,没有阵法守护,在下界途中须得经受罡风幽煞,哪怕是白羽神鹰,多半都无法存活。
“观星砂算得是极为贵重的物事,为何太漓门要送与本门小师叔祖?小师叔祖来此悟道,怎会被太漓门知晓了身份?”
明途皱眉道:“此外,适才的赔礼二字,又是为何?”
谷逸颇觉尴尬,而秦先羽笑了笑,便简略说了两句。
待得听完,明途忽然冷笑一声:“无端对本门首座真人出手,好大的胆子。既然送来这些观星砂,也算他太漓门识相。”
顿了顿,明途忽然问道:“那出手之人如何了?”
谷逸说道:“中了仙君一记定身术,十天半月都难以动弹,至于具体如何论罚,便代定身术之效过去之后再说。”
明途目光露出几分不悦,杀意未有掩饰,说道:“小师叔祖怎不早将此事告知于我?其实当初就该下杀手的,将那胆大包天的货色一剑斩了,也算不得什么。”
谷逸苦笑不已。
这就是中州燕地的行事风格,手段凌厉,杀伐果断。
抛了抛观星砂的皮囊,明途淡淡道:“千斤观星砂还轻了些,小师叔祖若是不解气,我这就去太漓门走走……”
秦先羽也颇觉无言,摇头说道:“一桩小事罢了,何必放在心上?倘如此事后面若有什么不善目的,道德仙宗也定会查明。这里毕竟是道德仙宗,便让道德仙宗处理,当初也正是因此,我才施展定身术,并非掌心雷。”
明途沉声道:“中州燕地十脉首座真人遇袭,不算小事了。”
谷逸微微苦笑道:“明途师侄儿放心,本门定然会有一个交代,这些观星砂姑且算是赔礼,后续之事,本门会向中州燕地解释,以及交代。”
明途这才略微点头。
秦先羽看了看这道气氤氲,灵意盎然的道德仙宗,叹了一声,说道:“走罢……”
两人登上广成白玉楼船,上面还有十来个道童打理事务,见状尽都拜倒。
谷逸与送行的几位长老及弟子,俱是躬身施礼。
“恭送仙君。”
广成白玉楼船升空而上,倏忽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秦先羽目光微瞟,忽然看见道德仙宗附近有一群人急急赶来。
这些人他都不识得,隐约有一道白色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但极为陌生模糊。
广成白玉楼船初时起飞,后面匀速提升,视物愈发难明。
秦先羽还未看清那白色身影,就已远离道德仙宗的仙山。
正待收回视线,却又瞥见一道较为熟悉的红色身影。
然而广成白玉楼船太快,尽管刚刚飞起,但也快得十分惊人,以秦先羽四转地仙的目力,也只是模糊扫了一眼,未能看清,而这座广成白玉楼船已经飞出道德仙宗山门范围之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