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嗓子干涩得厉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走到凤灵音跟前。
那紧闭的双眸,灰白毫无血色的面庞……
艰难地扭过头,看向洛云霆,小小的孩子,同样的双眸紧闭,面上毫无血色。
洛珩腿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大掌死死地揪住心口的位置,疼得厉害,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身子发抖。
死了……怎么会呢……
昨晚还活生生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他一定是没有睡醒,一定是……
“呜呜……灵姐姐……霆儿……醒醒……呜呜……”
洛小曦的哭声清晰地传入洛珩耳中,也提醒着他,不是做梦。
他猩红地眸子一瞬间盯上洛小曦,怒吼,“闭嘴!”
洛小曦哭红的眼愤怒地看向他,“都怪你!若不是你昨晚闹那一出,灵姐姐怎么会连夜带着霆儿离开?又怎么会出事?都怪你!是你害死了他们!”
一声声控诉,让洛珩的心疼得越发厉害,神情恍惚,是他害死了他们,是他……
妻儿就在眼前,洛珩却不敢伸手去触碰,他怕……
就算没有碰到,他也能想象到那冰冷的温度,他没有勇气……他怕……他不敢亲手确定妻儿死亡的事实。
洛珩艰难地呼吸着,手紧紧地揪着心口,这种好像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用刀子一刀刀刮着心的感觉,太痛苦,太难受。
洛凤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哭倒在凌君御怀中,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凌君御轻拍着她的胳膊,无声安慰,幽暗地眸看向无声无息的凤灵音和洛云霆,沉沉地叹息一声。
“来人!准备后事吧!”
一句话,如同将洛珩打入地狱。
他一开始只是痛苦,听了凌君御的话,整个人如同疯了一样,一下扑在凤灵音身上,“不许动她!”
女人冰凉的体温,让他内心陷入了极大的恐惧。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北炎皇,节哀顺变。”凌君御沉痛道。
“不!不!!!”
洛珩疯了一样,将凤灵音紧紧抱在怀中,忽然又松开,去抱洛云霆,那冰凉的体温如同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进他的心口。
“霆儿,霆儿,我是父皇啊,父皇……霆儿,我的霆儿……”
洛珩哭得像个孩子,无助,无措,一手抱着洛云霆,一手又去抱凤灵音。
“音儿,音儿……不,不会的……你醒来……朕错了,朕让你们走,你醒来,朕不拦着你们了……
音儿……霆儿……这不是真的……不是……”
“灵姐姐,霆儿……”洛小曦跪在凤灵音身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洛小晨和彭若楠全都别过了眼,都红了眼眶。
彭若楠悄悄落泪。
洛小晨猛眨了几下眼睛,没有让泪水落下。
“北炎皇,节哀。”凌君御再次说道。
颜初七红红的眼睛瞪着洛珩,“现在难过,早做什么去了?当年灵音带着霆儿出宫,被人追杀,九死一生。
好容易过了几年清静日子,你又步步紧逼,你考虑过她和霆儿的感受吗?
你是皇帝,你高高在上,所以灵音就活该受你的气吗?
现在,她不在了,也不会伤心难过了。”
颜初七扭头,趴在白邵之怀中,肩膀耸动,“呜呜……相公……灵音好可怜……呜呜……”
白邵之叹气,“造化弄人,这大概就是命,你别太难过了。”
“……”
“幽儿,你也别太难过了,灵音视你为长姐,她和孩子的身后事,还得你上心,别让自己倒下。”凌君御说道。
洛凤幽强忍着难受,哽咽道,“我知道的,你让人传封书信去北炎,灵音没了,也该让凤家两老知道,是我愧对灵音,愧对凤诺的信任。”
“不关你的事,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别太自责。”凌君御安抚道。
“嗯,我知道的。”洛凤幽声音哽咽虚弱,“我感觉脑子里乱哄哄的,浑身没有力气,灵音和孩子的身后事,还得仰仗你。”
凌君御沉重的点头,看向抱着凤灵音和孩子的洛珩。
“北炎皇,气候炎热,陵京到炎京旅途遥远,凤灵音和霆儿的尸身必然无法回到炎京了,丧事只能在东陵办,你且节哀。”
洛珩没有反应,紧紧地抱着凤灵音和洛云霆,神情有些呆滞,陷入了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来人!将北炎皇后和小皇子抬去正厅!晨儿你亲自往宫里走一趟,将此事禀明皇上!”
洛小晨颔首,“是!”
两个侍卫准备去拉凤灵音,被洛珩猩红的眸子瞪得僵在原地。
凌君御看向颜初七,“初七,你力气大,你来吧。”
颜初七吸了吸鼻子,离了白邵之的怀抱,走向洛珩,强行从他怀中抢过凤灵音。
“你放开她!”洛珩凌厉的一掌击向颜初七。
颜初七侧身避开,眼睛红红,“人都没了,你还不能让她安生吗?”
一句话,洛珩颓败地低下了头,抱着洛云霆失声痛哭。
洛凤幽本来对洛珩充满了怨气,此刻却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低声安慰,“珩弟,节哀顺变。”
“凤幽,你告诉朕,这不是真的。”洛珩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助,仿徨,“你告诉朕,这不是真的,不是……”
洛凤幽哽咽,再次落泪,“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凤幽,你没有骗朕?这不是做梦?”
“嗯。”
洛凤幽无力地倚着凌君御,因为哭泣,身子发颤。
颜初七抱着凤灵音去了正厅之后,又折回,强行抱走了洛珩怀中的洛云霆。
洛珩疯了一般的追了上去。
正厅里,凤灵音和洛云霆毫无生气的躺在席子上。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洛珩的眼,让他如同丢了魂,艰难的迈步上前。
其余的人,全都笼罩在悲伤之中。
“管家,去订两个棺木,再差人去护国寺,请了觉大师来做法事。”凌君御沉声吩咐。
“是!王爷!”
管家领命离去。
洛珩坐在凤灵音和洛云霆中间,神情呆滞,落寞。
那个有着称霸天下的野心,高傲不可一世的帝王,这一刻,不仅忘记了他的野心,也忘记了维持帝王应该有的威严。
从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失去了,才清醒的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