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贾老爷参观ep展会的新闻被安排到了第四到五条的样子,张逸夫全家也从没这么认真地看过新闻联播,尘封已久的录像机也再次动用。在方思绮的东奔西跑下,恒电展台拥有了15秒的短暂时间,按照向晓菲的话说,如果没有贾老爷亲临,即便是在晚间新闻节目中要露这么长时间脸,每秒的价值会超过几十万,然而这次新闻只是在贾老爷的行程中稍微调整一下镜头分布,并没有那么昂贵的成本。
恒电的高管也悉数蹭到了镜头,其中以陈延睿和张逸夫与贾老爷握手的镜头为核心,中间还穿插恒电微机模拟系统操作屏,屏幕墙等,这宝贵的15秒,让全国认识了恒电。
然而对于老百姓来说,某人完全喧宾夺主了。
“后面那个捧着花的,也是你们公司的?”宁澜没来得及祝贺张逸夫,这便问起了背景上的吉祥物。
“是,新招来的。”
“挺漂亮啊!晓菲穿得太刻板了……”
“可千万别当着她面儿说!”张逸夫赶紧提醒道,“她俩不对付。”
“妇女就是难管理啊。”张国栋秉承着一贯的讽刺口吻,“你瞧你关注的重点都是什么东西?现在逸夫搞的企业受到了大领导的重视,你该为这个高兴才对。”
“那肯定高兴啊!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关心领导到哪里来到哪里去!贾官职是大,可能给咱逸夫的企业资助么?反正也就是来看看,能怎么样?”
“你不懂,你以为有几个民营企业家有这个荣誉?”
“荣誉能当饭吃不?”
“那后面那个捧花的就能当饭吃了?”
“我觉得能。”宁澜哼了一声,“咱们普通人看新闻,才不管这企业是做什么的,就盯着这丫头看就够了,搞不好这丫头出的名,比逸夫还大!
“贻笑大方!”
“你俩……现在怎么能因为这点儿事儿就犟起来……”张逸夫已经不知道怎么聊了。
隔壁单元,这会儿处于完全悲伤的气氛中。
作为几十年的老邻居,老同事,宋远山夫妇悲剧的日子已经从张逸夫大学毕业持续到现在了。他们看着张国栋倒霉,看着张逸夫得意,看着隔壁平步青云,看着闺女26岁仍然没有嫁人。
“都是你,那会儿小妮跟逸夫多合适?你非嫌他们家不好,嫌逸夫去了外地发电厂。”宋远山这两年的抱怨愈发频繁起来,如今的他虽然还保留虚职,但最多也就三五人听他号令了,每天还要奔波大半个蓟京去上班。
“这会儿又怪我了?”路清秀一面收拾桌子一面怒骂道,“是你说小妮条件好,怎么也得嫁个处级以上家庭的吧?”
“我就那么一说,又没让你真做什么!”
“哎呦!又推脱责任!推吧,我反正无所谓了。”路清秀已经懒得再多骂,“我就说一件事,就一件事,当时小妮也在二修厂对吧?恒电要重组,是谁跟她说千万别留,一定要去总厂的?”
宋远山立刻哑火,这件事没得聊了。
“你说张逸夫那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穷嘚瑟,企业没那么好做。”路清秀指着电视道,“还真是啊,真能嘚瑟,把这么大人物都嘚瑟来了!”
“小妮留在恒电又怎么样?文化就到这里了,有她的位置?”
“呵呵,我就知道,老赵他们家孩子还在恒电,这段时间带薪培训,已经持证上岗了,做的也不是什么高技术的岗位,月薪700,跟咱们全家加起来差不多。”
“那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活儿,能跟总厂比啊?”
“对对,总厂好。”路清秀越说越来气,“你看现在小妮认识的都什么人?一帮郊区的人!还有人来提亲说媒!光看见媒人那样子我就难受!都26了,怎么办?”
“就是你,挑挑挑!越挑越次!”
“又推责任?”
“……哎。”宋远山沉默半晌,“不推了,已经这样了,不管责任还是脸皮,也都没什么大用了。”
“你也知道啊?现在啊,小妮工转干的事都解决不了了。”
“要不……”宋远山喝了口闷酒,“好歹是这么多年的邻居,走动走动?”
“怎么走动?”
“恒电那边应该有工转干的办法吧?干脆还是让小妮过去,给安排个舒服点的岗位,收入也有,体面也有,那边的年轻男同志素质也高,别跟总厂那堆工人为伍了。”
“呵呵,这会儿知道要脸没用了?”
“你还来?咱们好好商量行不行。”
“哎……”路清秀也叹了口气,她烦的倒不是别的,如果隔壁那家子也不如意,那就罢了,关键隔壁太如意了,宁澜那个傻女人,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现在过的这么舒服,自己如此苦心经营,却落了这么个结果。
他们夫妇也知道,现在再让张逸夫和宋小妮好上,简直比让宋远山当局长都难,唯一能有的想法,也就是张逸夫念昔日之谊,张国栋念同事之故,能给小妮安排一下了。
二人思来想去,正好借着张逸夫上新闻联播的事情,过去祝贺一下,顺便提一提宋小妮的事情。于是宋远山翻出好酒好烟,路清秀换了身衣服,二人既胆怯,又惶恐地敲响了张家的门。
张逸夫来看门,见二人也是一愣,这些上个世纪的老家伙怎么又冒出来了。
“爸,宋科长。”张逸夫冲沙发那边说道。
“宋科长?哪个宋科长?”
“宋远山。”宋远山尴尬地说道,“张处长连我都忘啦?”
“哦哦。”张国栋这才起身望去,宋远山夫妇身上再没有那股趾高气昂,换上的只有市井的那股俗,趋炎附势的那股媚。
“你们是来找逸夫的吧?”张国栋平淡问道。
“也不全是,这不看到新闻了么,过来祝贺一下。”路清秀尴尬道,“哎呦,宁姐也忙呐?我来帮忙。”
“没事儿,忙完了。”宁澜露出比较单纯的笑,习惯性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