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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原来正如白琅所料,不光改血缘没成功,就连结阵灵石等几样东西也没用。纪雅之当时想着岔道口也是白琅几人的必经之路,于是就在那里布置了劫缘阵,可万万没想到结阵灵石忽然烧了起来。

白琅的明缘书也是一用就燃,好在没什么危险,可结阵灵石蕴含庞然灵气,炸开之后纪雅之险些身陨。裴素琴早知这次任务会有问题,于是给纪雅之法宝傍身,这才留得她一条性命,离开陵墓回到海上。

白琅听到这番讲述,忍不住感慨有个好师父是多重要的事情。

“行了,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还算是好的。”余长溪对裴素琴陪着笑,试图缓和她的态度,“这次报告就按平常那样写,免得大家都为难,好不好?”

裴素琴只是冷笑一声,带着纪雅之回了房。

这边剩下余长溪、巫络,还有白琅。两人一番劝诱威胁,告诉她这次报告不用她写,他们二人会代笔,若是让上头知道出了这么大事故,恐怕他们两人都职位不保。

白琅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两人一脸“你不照做就把你也变成战损”的样子,她也不得不假意答应,准备等回万缘司再说。

回了万缘司,两个司缘人怕她到处走说漏嘴,直接给她放了半个月假,说是等事情平息了她再回来当值。

于是白琅只得百味交杂地回到了仓库里。

“怎么就你一人?上人呢?”钟离异看她回来很是惊讶,“他不是急匆匆地找你去了吗?”

白琅刚准备坐下,屁股都没挨着蒲团,“蹭”地又站起来了:“糟糕,我把他给忘了。”

说完就拎起一面镜子冲回自己房里,对着一顿猛瞧。

可是她瞧来瞧去也瞧不出什么名堂,镜中无非就是自己满怀疑惑的脸。她努力回忆之前都是在什么情况下看见镜中异象的——第一次是在煌川,她擦干净了镜面上的雾;第二次是在棺中,镜面上也溅了水。

于是白琅对着镜子呵气,又擦干,呵气,又擦干。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她都有点绝望地想要直接借劫缘阵回去接折流的时候,镜面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整面镜子都碎了。

破镜而出的折流一根手指抵在她额头上,把她推远:“你下回召我,脸离镜面远一点。”

白琅盘膝坐下,问他:“你能说说清楚吗?你从镜中出来也好,我从你心口拔剑也好,还有……”

她袖中滑落一段红绸,一个哑了的盘铃。

“这个,又是什么?”

折流是站着的,她是坐着的,他望下来的目光却没有俯视之感。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折流也在她面前坐下,起伏贫乏地说:“世间有神,那么神从何处来呢?修道者皆认为只要证得圆满,自然就可以位列神位,主宰天地种种威能,其实不然。神与其他所有生物一样,不过物竞天择而已。”

“所谓天择,是指天道将从世人中遴选出合适的人选,予其谕主身份和一册擎天心经。所谓物竞,是指这些谕主们之中,只有将整卷擎天心经集齐的人,才能成为天道主宰。”折流忽然直勾勾地看着她,“在煌川袭杀我的是天殊宫夜行天,他背后那家伙以为我是某位擅用剑的谕主,其实我不是。”

折流发现白琅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点动容,她在根据他给出的仅有的情报努力分析理解。

白琅问:“擎天心经,可以自愿交出,也可以在死后获得?”

“对。”

白琅又问:“始皇残魂消失的时候留下了一段红绸和一只盘铃,没有什么擎天心经……他也不是谕主,但是和你一样清楚与神选相关的事情,你们是一类吗?”

折流发现跟脑子转得快的人说话真的省时省力,他答道:“是,我们叫器。”

“就叫……器?”

“器也有不同,人用的是人器,修道者用的是法器,而谕主用的……”折流目光落在那只盘铃上,没有再说下去,“罢了,你只管叫器就好。”

“谕主与器,是一对一?”

折流静了会儿,忽然笑起来:“规则是如此,但也不尽然。”

白琅疑惑,折流指了指盘铃,告诉她:“你已经有我和它两件器了。”

白琅指着自己:“我就是那个擅长用剑的谕主吗?可为何我连我的擎天心经都没见过?”

“那个只有胜者才能翻阅,它只是被存放在你身体里而已。”折流有点不悦地看着她,“还有……你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擅长用剑了?”

白琅被他噎了一下,反问:“那我现在退出行吗?”

她觉得这个什么“天道主宰”的目标来得太大也太突然了些。况且……“适者生存”一言在当今修道界已经被用烂了,满大街都是为追逐力量不择手段的“适者”,唯有她是个不适者。

折流听了她这话,微微蹙眉:“你现在退出,那我拖住夜行天十五年等你成长的意义何在?”

“……”

仔细一想,折流还真是为她在那魔修手下受了十五年折磨。明明近在咫尺,她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静了会儿,折流起身了:“也罢,这些都是你做主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拢袖而去,走到一半又折返,递给她一枚鬼画符似的玉佩。

“我做了这个,把它戴上,但凡你有血光之灾,我都可以感应到。”

“那不是每个月都……”白琅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她拒绝道,“不行我不能戴。”

“为何?”

“没有为何,你赶紧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why????

第17章 蛛丝马迹

第二天清早,白琅找到折流,没直接说她的决定,只问他能不能教自己剑法。

这也算是个委婉的表态——她有变强的心,希望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可折流这个理解能力太直率了,他回答:“你这方面天赋有限……况且每回拔剑都只砍一下,用不着学剑法。”

白琅一跺脚就跑去找钟离异了。反正破仓库里住着的剑修又不止折流一个,钟离异会的大道天遁剑法在千山乱屿也是赫赫有名的。

可是过了几天,她发现钟离异行踪似乎有些诡秘,白天总是不见人,晚上锁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也不跟他们交流。

考虑到神选一事的危险性,白琅决定逮住他好好问问。

夜里,钟离异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白琅立在石龛之下,目光严厉地瞪着他。

“钟离前辈,你没瞒着我做什么坏事吧?”白琅问,眼神往钟离异身上瞟,他那些封印符咒还没去掉,平日里出门都以带纱的斗笠遮面。

钟离异摘了斗笠,面色自然地回答:“当然没有。”

白琅心里还是警惕:“您为何晚归?”

“这里闷得慌,出去走走。”

白琅实在是挑不出错,只得目送他进了房。

钟离异进房之后也松了口气,他脱下道袍躺在床上,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这方丝帕是就是青绣姬给白琅的地图,不过他比白琅更了解人面蛛一族,她们精于织造,可在图中暗藏玄机,不懂关窍的人就算修为再高也看不透。

当初青绣姬引白琅去劫缘阵,肯定是想借她的手把这个藏了秘密的帕子带给自己。

“钟离前辈。”

白琅阴森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钟离异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惊道:“你怎么进来的?”

自从在始皇棺中和风央那股霸道荒远的红色真气正面对抗过之后,白琅也发现了自己的真气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它虽细弱,却分外顽强,还带着莫名的腐蚀性,从风央所言来看,这似乎就是谕主的特性之一。

她刚刚就是这么一点点侵蚀开了钟离异的结界。

白琅反问他:“这帕子我贴身带着,你何时偷的?”

钟离异怕她惊动折流,于是跳下床把结界重新加固了:“嘘!你先坐。”

白琅勉强坐下了,钟离异略带惆怅地叹气,跟她说起青绣姬的事情。

他是在天遁宗某次法会上认识青绣姬的,两人相互有意,但身份地位相差极大。钟离异年少有为,是天遁宗引以为傲的门面,假以时日定能得道。但青绣姬只是个尚未完全化形的小妖怪,还是以残忍邪佞著称的人面蛛。后来两人历经艰辛好不容易确定关系了,万缘司又插上一手,青绣姬怕自己连累他,于是主动放弃挣扎,断了缘法。

白琅听了,抿紧嘴不说话。

“我被押上劫缘阵的时候,依然不信她会放弃。”钟离异垂直头,他一直被封印折磨,灯影下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你身上带的这方蛛丝图就是证明。”

钟离异将丝帕抖了抖,白琅并未看出玄机,他说:“它是一根丝织成的,却有两幅图。”

薄薄的剑气将丝帕笼罩,小段小段的蛛丝落下来,像盐粒似的。最上层剖去,下面居然是一幅画,画的是个山门,荒草丛生,一片死寂,门前石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妖文,白琅也看不懂。

白琅问:“你近日就是在找这个山门吗?”

钟离异点点头。

“行,明天一起去吧。”白琅理理道袍起身,钟离异在她身后一时有些哑然。

白琅感觉到他疑惑的视线,步子顿了顿,认真道:“我不认为断缘司是对的。”

不该活的活下来了,不该爱的相爱了,这个“不该”,是谁规定的?它真的对了吗?

次日,白琅一大早就冲进钟离异房里,塞给他一张卷轴。

钟离异看着卷轴上密密麻麻的字,目瞪口呆。

白琅顶着黑眼圈说:“这是今天的行程。”

*

辰时,日光熹微。

白琅带着钟离异到了钱汐家,她把在始皇陵发生的事情跟钱汐唯一的兄长钱源说了一遍,也提到了断缘司后来的处理。钱源已经见惯了这类将低阶弟子当炮灰使的事情,他有些麻木地感谢白琅,说“妹妹在明缘司做了五年,你是她死后唯一一个来探望的”。

临走时,白琅问他万缘司附近有何处是妖族聚集的。

钱源回想了一下:“万缘司境内,猜月楼是妖族开的,算是妖族的势力范围吧。还有……”

“猜月楼我倒是知道,还有什么吗?”

“稍远一点的落城,有个叫狩裟坊的黑市,常有绝好的妖丹鼎炉出售,据说幕后推手也是妖族。”钱源目露恐惧,微微往后缩了一步,“这地方你莫去为好。”

白琅谢过他,直奔猜月楼。

巳时,日光明媚。

白琅走在闹市里,跟钟离异介绍:“猜月楼属于万缘司百工司,由妖族掌管。它什么都卖,一共九层,奇宝无数,听说越往上越珍贵。”

钟离异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以为我们仓库里那些货从哪儿进的?”

白琅不愧是劳动人民的表率,她在万缘司当值,还不忘给库房备货送货,因此对猜月楼也有点了解。行至猜月楼,她找到平时接触的女鱼妖,鱼双双,让钟离异把丝帕给她看。

“鱼姨,您知道这是哪儿吗?”

鱼双双身材丰腴,少妇模样,她眯起眼睛看了会儿:“这山门我从未见过,不过后面的山势地形倒是有点眼熟,应该是万缘司境内吧。”

“那这上面妖文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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