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嫂子你太紧张了。这不是犯错误,就算文化运动的时候,咱们国和外国人也是有交集。外国人来我们国内,我们也有人出国,乒乓外交,你也知道的。”
巫淑娴将信将疑,虽然说四人组倒了,现在放松,可……惯性让她刹不住啊。
姜琳又问问巫时进,这小伙子居然喜欢下乡,要去种地。他大声道:“我要种出亩产至少一千斤的麦子来,让咱们都能吃细面,不再挨饿!”
巫淑娴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打得小伙子脑袋一歪。
她啐道:“你个就会说大话的,那时候放卫星害死多少人?我可是亲身经历的。我们麦子亩产也就七八十斤,你还一千斤,你怎么那么能。小小年纪就浮夸风,真是欠收拾。”
姜琳赶紧拦着她,“嫂子嫂子,你别激动。亩产一千斤不是不可能,等有化肥提高产量,是可能的。”
要别人说巫淑娴肯定不信,但是姜琳是大学生,这时大学生可是千里挑一都不止的,大家都敬佩的很。
巫淑娴对侄子道:“听见了吧,你就会吹牛,学习不用功。”
姜琳看她对侄子比对自己孩子还严格,赶紧劝一下,让她不要太激动,孩子学习真的需要兴趣。
如果一个人自己不想学,你逼着他那就是摁着牛头饮水啊,肯定不行。她自己有切身体会,这一世她能考上省大,因为她自己想学,主动学。同样的还有其他学生,可以说去年那场高考,把憋了十年的考生们的主动性都激发出来。
她道:“考大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大家拼了命地学都不一定能考上,如果自己再不以为然,那更不行啦。你得自己想想,你是不是要学。其实你想种地,没什么不好啊?但是种地谁都能种,研究种子提高产量却不是谁都能干的,必须得有文化有本事的农学家才行。”
巫时进道:“我想考农大!”
巫淑娴又拍他一巴掌,“想学就好好学,别整天劲儿劲儿的,欠打。”
姜琳和他们聊了一下,也知道他们大体的情况,巫婷婷需要跟英语老师学习专门的英语,到时候可以报考首都外国语学院。其他的课程,她可以帮忙辅导。至于巫时进就简单,好好把理科学好就行,多去农业大学转转学习学习。
她只是给他们指点一下,要想靠她教考大学那是不可能的,希望他们能认清这点。
“我只能督促你们,帮你们检查复习成果,却不能代替你们学,希望你们明白。距离下一次高考还有半年,你们必须拼搏啦。”
巫婷婷和巫时进对视了一眼,道:“小姑,老师,我们愿意学。”
他们愿意就最好。
姜琳就和他们约好以后什么时候碰头学习、检查,平时他们自己学习,还要想办法定期去大学图书馆借书看,多去接触一下各自喜欢行业的人。
他们表示愿意按照她的指导来。
姜琳就让他们回去准备,明天她从学校回来,再给他们细说。
等巫婷婷和巫时进走了,巫淑娴和姜琳多聊聊,说起文生和闫润芝、程蕴之来。
姜琳不需要什么都告诉她,只是说一下现状即可,至于过去以及那些伤痛,没必要告诉人。
听说文生精神受了刺激,如今像孩子,巫淑娴很是惋惜,“好多的个人儿啊。哎,那不能结婚?”
姜琳道:“他自己不想,我们也觉得还是不要结婚,他照顾不了媳妇儿孩子,到时候更麻烦。”
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他懂什么家庭责任?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和娘、家人一起呢。
巫淑娴告辞,姜琳送她出去的时候,何亮陪着闫润芝和程蕴之回来。他们买了一些菜,菜场限量,幸好在路边碰到一个挑菜的老农。另外何亮还打着方澄光的旗号,去食堂花肉票换了两斤肉和三条肋排回来。
姜琳给他们介绍一下。
巫淑娴立刻热络地表示家里还有囤的豆腐干,拿来给他们加菜。
姜琳想邀请他们晚上过来吃饭,巫淑娴自然不肯,这时候粮食菜肉的不容易得,除非结婚一般也不摆酒。他们搬家过来暖房,热闹一下就行,要留下吃饭自然不肯的。
巫淑娴回去拿了一些菜另外四斤粮票当贺礼。
姜琳只要了菜,不肯要粮票,巫淑娴死活让她收下,她也只得收了。
程蕴之和文生帮忙洗菜,闫润芝在那里切土豆丝。
巫淑娴看她刀法那么好,惊讶得很,“婶子,你这刀功好啊。”
她看闫润芝长得美、气色好、气质娴静,还穿着旧式的褂子,典型的农村小老太太,便觉得很合自己的脾气。
听说闫润芝爱听戏,程蕴之还给人写过戏本子,文生也会唱戏,巫淑娴来了精神。
她笑道:“可巧了,我在咱们省文艺部门工作呢,专门管道具服装这些。不管是省剧院的,还是军区文工团的,都得来我这里批条子呢。回头,你们没事就跟我去听戏。”
闫润芝忙道谢,“要不说大家都爱来城里,这光景见得就多。”
巫淑娴:“其实也不是。你看着城里又大又热闹,也乱着呢,这城里人花花肠子多,咱们可得提防着点。”
闫润芝就笑:“有文化多见识,肯定就精明些,不像俺们乡下人,笨拙。”
聊了几句,巫淑娴就说家去做饭,回头请闫润芝他们去听戏。闫润芝拿了一个绣花的口袋送她,拎着上班装个手巾钱包的,很方便。
巫淑娴看和姜琳拿的那个水桶包差不多,略小,上面绣着金黄的麦穗,一看就喜欢了。
“婶子你送我这个,我可不能占便宜,这得至少两尺布,回头我送你好布。”
姜琳看她们合得来也就放心,她还怕程如山不在家她去上学,闫润芝他们在家里无聊呢。
巫淑娴告辞,姜琳送她出去,顺便去叫文生回来吃饭。
却见大宝小宝领着几个小孩子下了学正和文生玩儿呢,孩子们都跟着大宝小宝叫文生大哥,玩得不亦乐乎。
大宝带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警告过的,“谁要是敢欺负我大哥,说他是傻的,以后可别跟我们玩儿!”
这几个小孩子喜欢跟着他和小宝玩儿,自然满口答应的,他们还保证,如果有别的孩子欺负文生,骂他傻的,他们就打回去。
文生也会讲故事,还会耍剑,性情和孩子们又差不多,而且温和有耐性,所以他们挺喜欢的。
日头落在西山,在人间撒下最后的温暖,斜照的金色阳光里,文生和大宝小宝一样,笑得份外灿烂。
姜琳朝他们挥挥手,“吃饭啦。”
正在给小同学讲故事的文生立刻起身,“我娘叫我们吃饭,回家了。”他一手一个拉着大宝小宝就走,急得不行,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
几个正听故事入迷的小同学都愣了,看着刚才还玩得好好的小伙伴无情地飞奔而去,他们心里那叫一个惆怅。
“咱们明天给文生带个礼物吧。”
“我有小人书。”
“我有画册。”
“咱们拿来让他自己挑。有了礼物,他以后会对我们好一些吧?”
小孩子们一厢情愿地计划着。
他们回家,程如山和何亮、别东山也回来,方澄光最近有训练去了后面军营,不允许回来。
因为是搬家的第一顿饭,闫润芝做了很多,也很丰盛,让何亮把南屋的青年们都叫来吃饭。
踢出了贺长江、赵全有、杜强三个人,方澄光另外加了三个。不过他们经常出外勤不在大院,其实何亮就冲着他们经常不在才把他们名字写上的,名义上他们是六个人住那三间屋子的,实际目前就三个人。
何亮和别东山把粮票肉票都交给闫润芝,另外交了钱当伙食费,“娘,这是规矩,必须的。我们搭伙吃饭,家里的杂活你们别插手,都交给我们。其他的,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咱绝对没二话的。”
别东山也道:“是这样。”
闫润芝和程蕴之很高兴,多好的小伙子啊,跟他们住一起,老两口都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吃饭吃饭,以后住一起就是一家人,你们别和我客气,缝缝补补的,都交给我。”闫润芝很高兴。
她做了一小盆栗子烧肉,还有一个醋溜土豆丝,一小盆白菜豆腐,一大盘芝麻酱拌菠菜,另外一个韭菜炒蛋。尤其那盆栗子烧肉,油汪汪地散发着香气,简直不能更诱人。
别东山尝了尝非常惊艳:“食堂也有肉,怎么就没这么香?”
何亮:“大锅菜和小锅菜能一样吗?这可是咱娘做的。”
别东山也被他划进来,他朝程如山笑道:“程哥,跟着搭伙吃饭,连爹娘都分一半,多谢多谢。”
程如山给姜琳夹了一大块韭菜炒鸡蛋,笑了笑,“我爹娘不是也多了俩儿子吗?”
有他们在,他出车跑长途一个月不在家也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事儿,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只是没想到现实比计划更加顺利,大家相处融洽。其实他最初了解过,选的是贺长江,这人挺仗义的,就是没想到居然蔑视女人,也只能作罢。
何亮和别东山吃得那叫一个幸福,赞不绝口,“吃不饱的时候,觉得能吃顿饱饭就很好。吃饱了,觉得要是能有肉吃就很好。现在我觉得,这肉也分好吃不好吃。娘,吃了你做的饭,以后我可吃不下食堂了。”
闫润芝笑道:“行,我接下你们的夸奖,以后顿顿搁家里吃,我乐意给你们做。”
做做饭、绣绣花、种种花草、溜达溜达,她觉得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
何亮:“这以后出外勤咋整?”
别东山:“你可以饿着,哈哈。”
大宝小宝捅捅文生,问别东山,“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打靶啊?”
别东山:“你们还小,拿不了枪的,等大……”
“我大啊!”文生道。
别东山:“……”
程如山:“打靶场不让小孩子进。”
大宝:“哦,好吧。”
小宝就嘿嘿笑,朝着文生眨眼,文生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也用眨眼回应他,表示了解。
姜琳对文生道:“文生,明天娘去上学,你在家里跟着爷爷嫲嫲,有戏就去听。或者何亮和别东山有空,你还可以跟着他们去训练的。”
文生:“我要送娘去上学!”他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发光,因为大家都说娘考上大学,可厉害呢。
闫润芝:“文生,大学不让外人随便进的,你不是大学生。”
文生眼里的光芒黯了黯,“好吧。”
姜琳笑道:“才开学还没稳定,等稳定了没人管,娘就带你们去玩儿。大学里可好玩儿呢。”
文生立刻又高兴起来。
大宝小宝呵呵,琳琳哄人!
吃完饭,他们玩一会儿,姜琳和闫润芝归置一下家里的东西。程蕴之烧了热水,让文生带着大宝小宝去西南角小屋里洗澡。去澡堂一次要一毛钱,一般一星期去一次,其他时间在家里擦洗就行。他们活动量大,出汗,又在菜地里折腾,必须要洗一下。
等他们洗完,其他人再分男女进去洗。
闫润芝研究那水龙头,笑道:“还真是方便,一拧就出水。就和那时候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龙头一拧,水就哗哗。”
闫润芝看她洗了头,还没擦干,拿了手巾给她包着,“进屋了,吹了风又头疼。”
老两口原本还想带着文生和大宝小宝一起睡,结果哥仨洗完澡直接去了南屋,找何亮他们。
何亮他们三间屋,一明两暗,中间堂屋空着,两边是带炕的睡房。
方澄光自己睡东间,何亮和别东山睡西间。
文生和大宝小宝就跑去和他们扎堆,等方澄光回来再和他睡。
大宝:“何亮,你以后把脚丫子好好洗洗,免得一晚上把我们熏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