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笑了笑,“走吧。”
文生骑自行车驮着大宝小宝,三人简直要成为水槐村一景,惹得其他孩子追着跑。
进了村,程如山对姜琳道:“去趟知青点。”
姜琳:“你自己去吧,我先家去。”身上都是泥,脏兮兮的。
程如山握着她的手不放,她只能跟着去。
知青们现在也忙着准备过冬的柴火,帮生产队做其他副业以及推磨等等,反正就算农闲也有做不完的琐碎营生。
看到程如山和姜琳过来,他们都跑出来,纷纷表示下一次让程如山帮忙带东西回来。
程如山道:“我想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什么?”他们纷纷问。
“省城有好几个工厂要公开招工,你们都可以回去试试。”考上就可以回城,考不上就再回来。
“真的?”孙清辉等人激动起来,很快又有人哭丧起来。
叶菁:“我、我什么都不会了,怎么考啊。”
金雷得意道:“你们还笑话依依呢,她这才叫有先见之明呢。”
姜琳心下一动,“她这是从哪里得到内部消息了吧。”
叶菁道:“真有可能。”
王潇:“她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信件往来啊。”
叶菁立刻瞪着金雷,“是不是你?”
金雷赶紧躲:“她又不是不还钱,写信收信咋了,也不犯法吧。”
“没咋了,那她怎么不让你一起复习去参加招工考试呢?人家不过利用你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拯救公主的骑士呢?”他们气得都不理睬他。
姜琳也不和他们多说,程如山已经给他们送了消息,走的时候也乐意捎上他们,剩下的就看个人运气。
回家的路上,姜琳对程如山道:“这个孟依依怪里怪气的。”
程如山:“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
姜琳点点头,心里却否认着,谁和她一起长大,要我小时候有这样的人,早绝交了。
程如山:“这人心术不正,琳琳以后不搭理她。”
听他居然用哄孩子的口气,姜琳笑起来,“你又知道啦?”
程如山握着她的手,垂眼看她,“当然。”
姜琳觉得他眼神里别有深意,赶紧目视前方,“快回家吃饭啦。”
吃过晚饭,溜达消食儿,回家淋浴洗漱。
小哥俩主动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抬去嫲嫲屋里,爹不在家,他们陪妈妈,爹回来,他们就去陪收音机和小汽车。
小哥俩还趁着妈妈洗澡的时候,帮她把被褥铺得利利索索的,把爹的枕头也拿出来并排放好。甚至很体贴地把枕头给按出一个枕窝来,这才满意地跑去听收音机睡觉。
姜琳回来的时候,程如山已经上炕,头发都半干。
她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洗的?”
程如山本来想和她一起用浴室,她果断拒绝,没想到他还是比她快。
程如山很委屈地瞅她,“媳妇儿不给洗,只好去河里啊。”说着他还搓搓自己的胳膊,“冷得很。”
姜琳笑起来,擦擦头发上了炕,戳戳程如山的胸口,“你浑身热得就差冒烟了,还冷呢。”
“是冷的,不信你摸。”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腹部。
他身材好,肌肉结实却不夸张,尤其小腹平坦如削,腹肌分明,人鱼线在背心下若隐若现。
姜琳想捏一捏,却捏不出什么,咬了咬唇,点点头,“挺结实的,练得不错。”
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在腰上托了一把便趴在他身上。
她鼻尖磕在他胸口撞得有点疼,恨恨地张口咬他。肌肉咬不着,自然有咬得到的位置!
程如山倒抽了一口气,握住大腿往怀里一拖,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看她笑着要躲便勾着她的后颈往前压,一下子吻住她的唇。
片刻,他唇抵着她的唇,低笑:“快一点啊,没吃饭啊?我晚饭吃得很饱,你放心,绝不会慢的。”
姜琳头抵着他的下巴,脸又红又烫偏不服输,“那个……生活的质量不是速度决定的,你又不是电动小马达,不用强求啊。”哼,再显摆……再显摆,也没招治你。
程如山垂首含住她的耳垂,气息滚烫地喷在她的颈上,“那……你来决定?”
最后姜琳用身体力行来证明,男人是很不容易的,如果让她做男人,她估计会选择五姑娘相伴终老……
两天后姜琳跟程玉莲、商宗慧等人交代一下砖瓦窑的事儿,让他们全权负责,她要和程如山带着家人去一趟省城。
程蕴之觉得自己腿脚不好,又老又废,不想跟着去城里给儿子丢人。
闫润芝悄悄叮嘱他,“老头子你快别东想西想瞎想啦,宝儿娘让咱们去那是真心的,又不是客套。你就少说话,多吃饭,每天给文生大宝小宝念书讲故事就行啦,其他的一点不用操心啊。”
程蕴之想想那就跟着吧。
闫润芝倒是比姜琳高兴多了,收拾了一些带给亲家的礼物,一共满满一提包。
姜琳:“娘,不用那么多,你带点意思一下就行。到时候从省城买点罐头、麦乳精也差不多的。”
闫润芝:“那是省城的,亲家自己也见得着,这些是咱从家里带的,心意不一样。对了,还有那两只小公鸡,已经养肥了,带上去杀了吃肉。”
第二日天不亮,他们就起来收拾。
闫润芝把两只鸡的爪子拴住,用一根棍子挑着。大宝小宝见状立刻跑过来,小哥俩扛上肩,抬着两只鸡。
文生帮闫润芝背着那个大提包,沉得很,他一点都不怕,和大宝小宝一边走一边唱:“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还抱着个胖娃娃呀,我要回娘家!”
姜琳:你们真是够了啊。
孙清辉、叶菁、王潇等六个知青请假回去考试,其他没把握的暂且放弃。
这一趟程如山带着段长安来的,领着他熟悉一下路线和流程,这几天他要陪姜琳去姜家,让段长安先和戴国华去其他地方拉货。
从水槐村去省城,有些路段不是公路,而是土路,加上卡车装货负重车速会更慢些。程如山、戴国华两人轮流开车,到省城差不多要七八个小时。他们带了干粮、咸菜和水,路上停下捡柴生火烤烤馒头、窝窝头,烧水熬点菜汤,吃过继续上路一直到省城不再停车。
姜琳听戴国华的意思,这是带着女人孩子,所以停下生火做点热饭,要是他和程如山两人就对付一下的。她寻思夏天还行,要是冬天大冷天的,吃冷窝窝头喝着冷水,那不得做病啊。她悄悄叮嘱程如山:“以后你们带个小炭炉,就跟船上那种似的,晌午点起来烧点热水菜汤,把干粮泡泡。”
程如山朝她笑:“行,遵命。”
姜琳:“你别贫,我说真的。你现在觉得身体好没事,谁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更不是一天就作坏的。”
看她这般关心自己,程如山心里热乎乎的,握着她的手,“都听你的。”
下午傍晚时分抵达省城,孙清辉等人就和他们告辞,各自去乘公共汽车或者步行回家。
因为车上装了很多货物,程如山也不让戴国华送,他带着家人下车,让戴国华带着段长安去送货。
戴国华:“如山,去军区招待所住,你知道地方吧?”
以前他们不舍得住招待所,基本都是车上睡,现在带着家人肯定要找地方安顿的。
程如山打了个手势,又对段长安道:“不用紧张。”
段长安一路兴奋得很,“程哥,我不紧张。你见岳父岳母别紧张啊。”他笑着给姜琳几个摆手再见。
等戴国华他们开着车走了,程如山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大宝小宝扛起来,文生背着提包和行李,闫润芝扶着程蕴之。
姜琳正转圈观察环境,刺激记忆呢。
程如山:“媳妇儿,先带我们去解放路,咱们去住招待所。”
姜琳刚想说我哪里知道招待所在哪里,随即意识到自己是土生土长的省城人啊。其实他们家以前也是农村的,只不过她爸妈后来带着孩子进城工作,她是在城里出生的。她继承的原主记忆多半是一些印象深刻的事儿,可有可无的基本记不住,至于这种环境,如果没有记忆深刻的事儿发生,那也记不住。
她笑道:“别看我是省城人,其实我都没怎么逛过省城。”
这么说,没问题吧,嘿嘿。
程如山看了她一眼,示意跟他走。
闫润芝扶着程蕴之,“还真是这样,就说我这辈子要不是人家拉着我去农场,我怕是家门都没出过呢。”
文生对四周很好奇,路旁有整整齐齐的房子,全是砖瓦的。远处还有一些比其他房子高一两层的,有些还是尖尖的屋顶,看起来很气派。马路宽阔平整,很多骑自行车的人来来往往,甚至还有骑三个轮子的。一阵喇叭嘟嘟声传来,循声望去,居然是一辆白蓝相间的大汽车。这汽车和他们乡下见的卡车、拖拉机可不一样,而是长长的铁皮盒子,前面有门让人上去下来的。
“娘的家好大啊。”他叹道。
姜琳:“这是省城,不是娘的家。娘的家和你们的在一起呀。”
这话无意中表明了她内心的立场,自己说的时候没注意,听的人却很开心。
他们也不知道能坐什么公共汽车,也没有马车牛车的可以搭车,便只能步行,中途还问了两次路。
天黑下来的时候还没到,路旁高高的电线杆上亮起了路灯。
这时候的光源并不是特别亮,还是老式儿的路灯,一个圆形斗笠灯罩,下面一个灯泡,散发着黄黄的光芒。
文生看得非常惊奇,忍不住喊起来,“快看!”
不怕风吹不怕雨淋的灯,放在路上给所有人照明,乡下这会儿是没的,怎么看都新奇。
闫润芝也看得新鲜,跟程蕴之嘀嘀咕咕的,觉得哪哪都好玩儿。
姜琳就给他们讲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宝儿娘,这灯是咋亮的?”
姜琳:“电灯啊,县城就有。咱们大队的大喇叭,就是用发电机的。你看那些电线杆和电线………”她指了指路边墙上面架在电线杆之间一束束的电线。
“真是了不得啊,大城市就是好。咱们搁家里,有个煤油灯点就不错的。”闫润芝充满了向往。
姜琳笑道:“娘你喜欢大城市啊,那以后咱们也争取进城呗。”
据她所知,乡下很多这个年纪的老人,安土重迁,是轻易不会挪窝的,哪怕别人说城里再好,他们也不稀罕,更喜欢自家茅草房、鸡鸡鸭鸭、自留地。其实未必是舍不得东西,而是害怕改变,留在乡下,怎么说周围都是自己熟悉的能掌控的,去了陌生的地方,谁知道活成什么样儿,说不定还不如在家呢。
闫润芝竟然喜欢去大城市,姜琳觉得很好,这样以后进城也没太大的纠结。
一路上她和闫润芝、文生说说笑笑,程如山和程蕴之基本就听他们说。
终于到了军区在解放路的招待所,专门服务本单位的职工、家属,所以价格优惠。程如山拿了自己的工作证去要房间,招待所工作人员态度都很和气,出示工作证、交钱、拿钥匙,一个房间还提供一暖壶开水。
程如山要了两个对门的小房间,程蕴之和闫润芝带着文生住一间,他和姜琳带着大宝小宝住一间。
过了吃饭的时间,招待所厨房已经封了,买不到饭。
闫润芝:“有开水,我们泡饼吃。”她拿出带来的一瓶子肉末炸酱,一瓶子猪油炒咸菜,还有给大宝小宝带的一罐头瓶花生芝麻糖酱,都是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