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和闫润芝、程蕴之商量
这几亩地干什么,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程蕴之觉得土地除了种地还能干嘛?大不了自己种两茬庄稼,小麦或者玉米,种菜的话这会儿也不划算。菜容易生虫子,送去供销社也没多少钱,而且县城周边都有种菜的,根本不需要大老远去卖。
闫润芝更没概念,她道:“宝儿娘,你说干啥就干啥,不行你就和冬生商量一下。”
姜琳笑道:“那我就自己拿主意,我看着这会儿砖瓦的需求量很大,不如做点这个营生。”
去外面砖瓦厂买货不但贵,而且路远不方便还要加上运费,成本太高。如果自己开一个,一边烧砖,一边做水泥瓦,就会方便很多。有三四个人就行,专门供应附近公社,也不需要做太大。这时候砖瓦奇缺,做多少卖多少,绝对不存在压货现象。而且等出现大规模的机制砖瓦起码还得有个几年,起码能赚几年前。
以前她想做没有地,现在有四亩山根地,做个小工厂足够。
至于需要的沙子,可以从就近取河沙,水泥、煤炭需要运过来。机械方面很简单,土窑烧砖,不需要什么机械,就是水泥瓦需要有制瓦机和瓦模具。这些可以等程如山回来,跟他商量,让他帮忙找关系解决。有程如山,她一点都不担心,不知不觉,她已经把程如山当成依靠,仿佛有他一切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当然,也需要跟大队商量,开介绍信,再去公社、县盖章,这样才合法,不至于引起某些单位的刁难。家里已经平反,还有和大队的友好基础在,又能解决村里的住房问题,提升村貌和社员们的生活水平,大队也乐意。
同时县里干部下来调查水槐村的情况,准备写报道以及筹备展览室的工作。来人是曾泓洁和另外一个男干事,他们被安排住在姜琳家之前的小院。因为大队为文生说话,姜琳索性大方些,把之前小院借给大队当招待所,让大队只负责维护修缮。
曾泓洁父亲是大学教师,妈妈是机关干部,从小受良好的教育,对文化艺术有独到见解。她在整理程家资料的时候,采访好些村民,尤其当年的知情者。知道程家当初被烧毁不少线装书籍觉得很可惜。她很喜欢跟程蕴之聊天,还借阅了程蕴之在云野湖写的文章。
程家上下也挺喜欢她的,很配合她的工作。
转眼八月十四,姜琳攒了好些绣花品,打算明天上午送去县供销社,让陶珍帮忙卖。
她都摊在堂屋的饭桌上,和曾泓洁一起欣赏。
姜琳把现代看来的一些绣花样式儿说给闫润芝听,让她改进一下,比如缎带绣、粗线绣,小清新风格等。她虽然于这个不专业,可她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一切美丽、可爱、文艺、小清新,都是她们的爱。
闫润芝在这方面一点就通,很快教会商老婆子、青杏几个,因为简单,做的又快又好。
一条雪白的帕子,上面一丛小雏菊、桔梗或者狗尾草等等,一件白色、淡蓝色的背心,上面绣一点花样,就足够女孩子心仪的,还有各种小手包,更是满满少女心。
曾泓洁挑了好多,说拿回去分,反正她不亏就是。
姜琳笑道:“很简单,你们自己绣一下也可以的。”
曾泓洁挑眉,“哪里有时间绣啊,还是买更合适。”
她抽出一张素描纸递给姜琳,“送给你的。”
姜琳看了一眼,居然画的自己,惊喜道:“什么时候画的?”
曾泓洁:“看你一眼就记住了,回手就能画出来。”
姜琳笑道:“谢谢曾干事的恭维。”
曾泓洁也笑起来,这时候文生领着大宝小宝从外面跑回来。
他力气也大的,一手一个拎着大宝小宝,三个人一身的泥和草屑,文生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本就剪得凌乱,这会儿更没眼看。
曾泓洁以手支颐,瞅着进来的程如州,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男人,可以集天真和成熟于一体。他是一个非常俊俏的男人,却不会让人误认为是女人,因为他五官轮廓分明,尤其眉骨、鼻梁、嘴唇,带着男人分明的棱角。她发现他们家的男人真是得老天爷厚爱,不但生了一副好体魄,还生了一副好相貌。
她盯着文生看得时间有点久,被他发现,他立刻瞅她一眼拉着大宝小宝去一边嘀咕。
“她是不是老妖婆?”
大宝:“她是曾干事,好人,我方人员。”
小宝:“她买妈妈的手帕,给钱的,友军。”
文生点点头。
其实曾泓洁已经来过几次,只是文生对外人不敏感,哪怕看再多次大部分也记不住,要么只有点印象。一般老妖婆或者友军,他记忆略深刻一点。
曾泓洁挑出自己心仪的,这一次她买了小二十块钱的。
姜琳已经习惯她这么大手大脚,“你送我画,我再送你一件背心吧。”
曾泓洁摇头:“不用,这些足够的。我送你画,是因为你好看,想画而已。”
文生大小宝这才看到画,都纷纷说好看。
曾泓洁笑眯眯的,“你们也好看,回头我画了送你们。”
文生摇头:“不用,有照片。”
曾泓洁给他和姜琳几个拍过照片,已经交给他们,文生喜欢得跟什么一样,天天随身带着生怕人家偷了去。闫润芝告诉他带着才容易丢,放在家里固定的地方每天都能看到反而不会丢,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晚上姜琳留曾泓洁在家里吃饭。
晚饭闫润芝烙葱油千层饼,浓郁的葱油香气,韧而脆的饼,一层层,吃出了不同的感觉。
她还炸了萝卜丸子,甜香可口,吃得文生大宝小宝幸福得直拍手。
曾泓洁就算吃过很多美食,对闫润芝的厨艺也赞不绝口。
她笑道:“姜琳,你可真有福气。”
姜琳哈哈笑,这么一想真是她的福气,还是跨越时空得来的福气,竟然有点想程如山了呢,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曾干事你多吃点。”
曾泓洁:“我都叫你名字,你还叫我曾干事?你叫我小洁好了。”
女孩子互相称呼昵称,感情就到了一个新阶段,可以称为好友。
吃过饭,姜琳带着文生、大宝小宝出去遛弯。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曾泓洁看了文生一眼,对姜琳道:“文生的病是不是去瞧瞧?能不能治好?”
姜琳:“我打算过阵子等程如山有空,一起带他去省城看看。”
她也想回一趟省城,替原主看看爸妈,或者说让爸妈看看她。
之前她写了一封信回去,但是并没有收到回信,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她和曾泓洁道别,约好第二天一起出发去县里。
姜琳带着文生和大宝小宝出去溜达,路上碰到别的孩子都想和他们玩儿,有不熟悉的大人立刻把孩子拉回去。姜琳隐约还能听见他们说:
“他是傻子,疯子,你和他玩,小心他打你。”
“他不打人的,很好玩。”
“不打人?他杀人!拿刀砍人!”
村子大,很多人本来就对文生不了解,自从他拿刀砍了程福贵以后,他们自然更害怕,生怕他突然发疯杀人。
大宝小宝听到很气愤,文生却一脸好奇,问道:“他们说谁傻子?”
姜琳给他打岔,“一个人嫉妒另一个人聪明的时候,就会说他傻。如果他喜欢另一个人,也会说他傻。”
这一下子大宝小宝也听不懂,“妈妈,你说什么呢?”
姜琳:“我都不知道我说什么。哈哈。”
几个人笑起来,姜琳在前面跑,三个在后面追。
回去的时候,天黑了,文生道:“娘,我背着你吧。”
姜琳:“不用不用,娘不老,以后你背嫲嫲就行。”
他就把大宝小宝拎起来。
小宝摸摸他的头,“文生哥哥,你头发太丑了,狗啃的一样。回头让咱娘给你剪个好看的。像我一样,多好看,谁也不敢说咱傻!”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起来,姜琳督促他们洗脸刷牙,穿上干净的衣服。
吃过早饭,背上水壶、干粮、洋柿子和山楂,还有绣品,姜琳带着他们和曾泓洁去县里。
本来姜琳自己和曾泓洁出发就好,可大宝小宝不放心,不管她怎么保证天黑就回家,大宝依然担心一个错眼不见的,娘就被坏男人拐走了。
曾泓洁笑道:“琳琳,你这日子可一点都不寂寞。”
姜琳:“不寂寞,想安静点都只能半夜。”
他们在路边没搭着车就步行,好在有文生帮忙,背着一个抱着一个,姜琳和曾泓洁一起说说话走着也不累。路上又搭了几次马车、骡车,不到晌午也到了县里。
曾泓洁邀请他们去文化馆吃饭,姜琳婉拒。
“我们现在有钱,去饭店吃就行。”
曾泓洁也没强求,又跟文生、大小宝告辞,然后走了。
小宝:“你们说曾干事好看还是娘好看?”
大宝:“当然是娘好看。要是穿上嫲嫲给做的红袄儿,娘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文生对美丑没概念,下意识就认为娘是最好的。
姜琳:“好看啥啊好看,这话不能当着外人说啊,得罪人。”
大宝小宝:“什么是得罪人?”
姜琳:“你说娘比别人好看,人家就生气,不服气,对娘不好,以后不买娘的东西了。”
“哦,那应该说……都好看!”大宝小宝嘿嘿笑起来。
姜琳捏捏他们小鼻子,“这就对了,不要随便比较别人。要不人家会不高兴的。”
他们先去供销社。
今天中秋节,供销社人满为患,买副食品的,买手纸、肥皂之类的,卖布的柜台也排起长队。陶珍正吆三喝四地让人排队扯布。
等布都买完,姜琳领着他们过去,跟陶珍到招呼。
陶珍一看她,笑起来,“我正想你呢,我和你说,那个……哎呀,你男人咋变样了?”陶珍瞪大了眼睛盯着文生死命地看。这是原来那个男人吧?是吗?像,但是觉得不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两人一样俊,可原来那个更高啊,眼神更锋利,这个怎么带着憨气,跟个孩子似的?
难不成这么几天不见,那男人变样了?
可把陶珍给纠结坏了,忍不住拿眼睛看文生,若不是一个人,可俩孩子对他一样亲近。
真是怪了!!
她把账本拿出来,把上一次卖掉的和姜琳分钱,姜琳又把这一次的拿出来给她,她看得爱不释手,当时就付钱自己买了几样。
因为一直拿眼瞅文生,她账都算错。
姜琳拍拍她,“陶珍,算错了。”
陶珍脸一红,赶紧低头重算,笑道:“不好意思啊。”
姜琳并不在意,她觉得陶珍这人看着脾气大嘴巴不饶人,其实人还不错的。就说一起卖绣花品,她也没说要多占,算账也明明白白的。上一次数量不多,这一次多一些,姜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反正都是小本买卖,一点东西,大家赚个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