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了两下又不抖了,方不为又听到“滋滋……嚓嚓”的音乐。
不个声音有些耳熟……
方不为心里一跳,这种事情他经常干。
赤木亲之在削铅笔。
写字用不到铅笔,赤木亲之也不用画图,那肯定是想刮一些墨粉下来,洒在纸面上,看上面的印痕会显出什么字迹。
果然,刮了好一会,方不为又听到赤木亲之的轻轻的吹着气。
静了好一阵,赤木痫之猛的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把纸面上的字迹念了出来:
“六月十三日夜,九时二十五分电……代号:棘刺,等级:特急……据悉,下午六时许,傅筱庵被刺于上海日领事馆,身中多枪,当场逊命……日伪欲封倘上海……”
我干你娘,你特么脑子里装的是大粪么,通讯保密条例,全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方不为直接骂出了声。
他一听就明白了,日本人缴获的这部电台,是属于“棘刺”小组的,这个林教员,就是小组中的收发员。
赤木亲之念的内容,就是袁殊当日配合日本宪兵在英答界搜捕刺客时,传递出去的情报。
用赤木亲之所用的这种方法,方不为委实占过不少便宜,所以当初在洪公祠培训班讲课时,他就将防荡的办法写进了教材里:
任何情报通讯员,传递员,收发员,抄写过情报,电码的所有纸经,必须当场烧毁,并捻碎纸灰,并且要求,抄写或编译时,只能使用单页纸张,有条件的话,下面必须垫趁硬物。
这个林教员,纯粹是把这条条例忘到脑后去了,虽然烧了原件,却忘了原件之下稿纸上,还留下了痕迹。
这下麻烦了……
方不为刚骂完,就听到赤木亲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飞一般的跑出了这间房子。
“阁下……”
刚进岩进英一的办公室,赤木亲之猛的把门关死,把稿纸递了上去:“阁下请看!”
岩井英只是扫了一眼,重重的一拳砸到了桌子上:“我们,有内奸?”
方不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他就会是这样。
傅筱庵是六点差一些死的,九点过一些,这个情报竟然就到了军统的密电收发员这里?
大场区已经是名付其实的乡下了,根本没电话,传递情报,只能靠人力。
那除去三十多里的路程,再除去林教员接到密写的情报,翻译出来的时间,等于傅筱庵刚死,写这份情报的人就知道了消息。
这一次,和卢英,季云卿,张啸林这些人遇刺,有着天与地一般的区别:傅筱庵是死在日本领事馆的,除了领事馆的人员,就只有接到岩井英一命令的各部谍报首脑知道。
这是内部有了内奸,还能怎么解释?
岩井英一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怪不得刺客每次都能掌控的目标人物的具体行程,怪不得他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
岩井英一猛的将纸攥在了手心里:“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将这个人挖出来……”
“嗨!”赤木亲之重重的应道。
他刚要走,岩井英一又叫住了他:“不行,你不能去……我来通知须贺君吧,你去电检课,先把这个内奸所有的电道频道查出来,再根据以往的监听纪录,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规律……
除此外,还要想办法,找到密码本,把电文破译出来……”
岩井英一又不是第一天和军统特务打交道了,很清楚对方的组织有多严密。
就算抓到这个商人,但商人十之八九,只知道自己的上线是谁,而不知道这个代号“棘刺”的人是谁,还的通过其它渠道想办法。
大使馆内部,就有负责监听上海区域内,能接收到电波的所有电台的电检课,说不定就有监听记录。
说不定,就能将这些电文破译出来,那找到这个人的希望就更大了。
其实,要想稳妥一些,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才是最好的,但岩井英一不好判断这个内奸藏在哪个部门,万一拖的时间一长,就有可能让这个人知道自己马上要暴露了……
方不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很想问候一下马春风的家人,怎么给袁殊派了这么个猪队友?
他也知道,发怒已无济于事,现在必须要想办法补救。
方不为飞快的给马春风发了一份电文:棘刺小组专用电台已被日方查获,林姓教员被当场击毙,该小组通信员胡姓商人已暴露,并在日谍的严密监控之下……
另,六月十三日晚间电报内容,已被日方知悉,据此内容,日方已圈定棘刺之大致范围……
也不排除,日方会从林教员所遗内容中,找到密码本,所以,万万再不可联系棘刺……
棘刺最易暴露之环节,应为虹口区中华大剧院门口报刊亭,他曾与数次,在此报亭内交接情报,贵部应尽早处得理,若无条件,请直言相告,我来想办法。
慎重提醒:电台频段已暴露,袁殊也已成为日方重点怀疑目标,请贵部切勿擅自联络他,我会想办法想通知他……除报刊亭之外,若还有其它易暴露环节无法处理,请尽快相告……
方不为边发着电报,边拿着帽子往外走。
他必须要想办法通知袁殊,让他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一定要稳住!
只要吉他殊能稳信,不要上日本人的当,不要自乱阵脚,马春风再能将中间的联络线斩断,再将报刊亭这里处理好,那这场危机,就能安然渡过。
至于内奸,方不为会给日本人安排一个。
但是,自己如何才能见到袁殊,把这些情报告诉他,还要保证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
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方不为非常头疼。
……
齐振江像是疯了一样,冲进了马春风的办公室,马春风正在和贺耀祖喝着荼。
这位军统调查局名义上的一把手,马春风的顶头上司,轻易不来军统局,但只要来一次,马春风总会尽心尽意的招待。
这自然缘于贺耀祖从不过问军统的具体事务,从不干涉马春风的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