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场中的变化一直在持续,没过多久,雾气便消散一空。
黑夜漫无目的地在荒野上游荡,希望能找出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嘿,小子!”一道声音传来。
“谁?”黑夜猛然转头,正对上一对绿油油的大眼睛。巨大的眼睛缓缓从低凹地中升起,露出一只巨大的黑色狼头。
“疾风?”
“不管你人不认识我,请叫我疾风大爷!”
黑夜火气大得很:“你妹的大爷!”
刚要继续喷些口水,忽然心中一颤。
不好!
现在自己底牌全无,碰上这等独行者,恐怕祸福难测。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旺,省的等下肉酸了,会让我倒口味的。”黑色巨狼盯住了黑夜的脖子。
听到这番话,黑夜反倒放下心来。
他忽然想起,刘锋曾经在营地感叹过。疾风无意识中吞食活人后,会呕吐一阵子。看来吃人,应该不是它的本意。
念头一通达,他顿时起了戏谑之心:“肉酸了可以加点糖和酱油,可以变成上等的红烧肉。不过我这脚几个月没碰水了,极浓郁的咸鱼味,你真的喜欢吗?”
黑夜一边说,一边翘起脚,一把抓掉木屐,不顾形象地当面扣起脚丫子来。
“嗷呜……”
“嚎你个头!批了张兽皮,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忘了。”黑夜挑衅似的瞪了黑狼一眼,又道:“要么早点吞了我,要么换个口气说话。反正这里所有的人,都没几天好活了,早死晚死都一个样。”
话中有话!有好奇心的人,九成要追问。
果然,黑狼疾风收起了戏谑的口气,认真道:“袭击部落的事情,我可以道歉。因为我当时处于混乱状态,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现在你回解答我的疑问,你和那个喜欢玩尸体和骨头的疯子在讨论什么?”
“切,我有义务告诉你么?”黑夜一副又拽又欠揍的模样,胡言乱语道:“反正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不如安心找个好风水地,安心去等死吧。”
“你!”疾风口气不善。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他是一只凶残的巨狼。眼前这小子几番挑逗,当真以为它不会下手?他抬了抬前爪,刚想来个下马威,忽然又打消了念头。
试验场出现剧变,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眼下只有这个年轻人可能会知道一些消息,真要打杀了,一时半会找谁问去?
他的朋友不多,刘锋是其中一个。但那个该死的疯子,往地里一钻,找也找不到。要去找铜殿的那只老鸟女人,太才不高兴呢。白羽脾气古怪得很,弄不好打起来都有可能。
“好吧,我疾风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个小东西计较,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疾风立刻把凶残的面孔变成狼外婆的模样,轻声细语道。
黑夜抬腿就走,直奔莲青部落的方向。
“唉,等等!”也不见疾风有什么大动作,“嗖”地一下,便挡到了他的前面:“别走啊,只要你肯说,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不算太为难的事。”
“君子一言……”
“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一匹孤独的狼!”这个疾风脑袋也是个抽的,难怪他能同刘锋走到一起。
“只要你肯去侦查一趟,然后去看看老鸟女人死了没有,我就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黑夜轻巧绕到一边,头也不回道:“别挡着我,莲青部落是解决危机的关键。”
“我去就是了!你等我。”疾风也怕黑夜食言,四足狂奔,他瞬间便窜出几十米,没几次蹦跳,就快消失在视线中。
黑夜见疾风上钩了,兴奋地一拍大腿。
忽然之间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一联想到血奴还潜伏在营地里,赶紧朝疾风背影高喊道:“当心点,疯子养的那些红皮蛤蟆已经失控了,你注意点!”
声音远远地传了过去,也不知道狼形独行者疾风,有没有听到?
……
“当心点,”同样的话语,从十八里磨刀岭的百草谷中传了出来。
萧如萱指挥八个侍女小心地抬着一截枯木,缓缓移动到马车边。火菱手忙脚乱地将车厢后面的挡板抽掉,然后指挥他们将枯木在马车上安放好。
文钟一脸阴沉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把视线转到一侧。
全副武装的霍克正守在入口,那些原本守着的亲卫都不见了踪影。
赵一彪和精兵在通道外列队等候,鸦雀无声。
山谷内一道白色的影子在植被中出没,警惕异常。
天上盘旋着一只金色的巨龙,准备扑杀任何有异动的目标。
侍女们将枯木安放好之后,一同进入马车,火菱爬到车驾副座,高宁武负责驾车。
“拜托了,赵将军!”文钟跟着马车,来到洞外,与赵一彪交割:“一定要守密,任何敢窥探的人,杀无赦!”
“放心!哪怕是一只苍蝇,也活不了。”赵一彪话语不多,言出必行。
“把菜饭和肉饼都带上,安置到神仙山的百草峰上。封锁所有的通道,除非主公首肯,任何人不得入内。萧如萱和侍女都呆在山上,不可外出,直到主公解除禁令。”文钟又啰嗦地叮嘱了一番,却依然放心不下。
黑夜失踪,他们失去了主心骨。
家中又发生重大变故,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出任何纰漏。
“李将军,麻烦你带领五队精兵。负责移植神树落凡尘,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文钟指派李应,同赵一彪分头行事。
“保证完成!”
入夜,月色晦暗,星光不显。
天凉秋已至。
一百五十人的军队,护送一辆马车离开十八里磨刀岭,如同一道黑色洪流,奔神仙山。有一些路过的商贾,凑巧见到了这一幕。有大嘴巴的,便把这件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幸的是,无论是传出这一消息的,还是听到这一消息的,全部失踪,无一例外。
山寨内一切照常,除了一名侯国的使者,过来找二当家疯虎讨个说法外,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
黑夜已经在荒野上兜第八十九个大圈子了,依然未见疾风回来。
在黑夜原先的计划中,莲青部落的驻地可有可无,大不了将所有人都迁徙到毒蛇谷,开辟新地盘。
但现在情况有变,没了雾气,族人断了吃喝就无法生存。莲青部落不仅有良田,有存粮,还有异常重要的矿藏。火药一事,原本是一时兴起,现在却不得不当做头等大事来抓。一旦爆发战争,无论是人类之间,这是普通人提升战力最便捷的渠道。
“都是这该死的变化!”黑夜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丢了出去。过了几十秒,这才传来落地的声音。
白羽如果清醒过来,麻烦就大了。干掉了老鸟女人,反而清净,现在也只有寄希望那些臭烘烘的血奴了。
“嗷呜……”
标志性的嚎叫声传来,疾风回来了。
一匹比人还高的黑色巨狼,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如闪电般地向黑夜奔来。
疾风未到,焦急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到我背上,快走!”
油光水亮的毛皮,挂着污血,几道一尺多长的伤口,昭示着它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
黑夜不敢怠慢,迎着疾风奔跑过去,脚下用力一瞪,身体高高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到疾风的背上。身形一蹲,抓住疾风的长毛,将身体扭转过来。俯身低伏,任凭它撒腿狂奔。
“那些红皮蛤蟆,太可怕了!”疾风表示‘亚历山大’。
“别扯那些没用的,到底什么情况,白羽那老鸟女人咽气了没?”黑夜最关心的不是那些血奴,而是被自己绝了后的鹤神。
“不知道!只看到一地鸟毛,没见到老鸟女人。”疾风气喘吁吁地应道:“疯子的红皮蛤蟆一共出现了四只,我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盯上了。还好疾风大爷腿脚利索,要不然,不死也得脱层皮。”
黑夜回头望了一眼,四个小红点已经出现在视线的尽头。那些红点,就是血奴。疾风仿佛臀部长了眼睛,又提高了奔行的速度。
“你这个猪头三,快点绕路,不要把血奴带向族人撤退的方向。”黑夜大急。
“我不是猪头三,你可以叫我狼头丙。”疾风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调剂一下气氛也好!
黑夜道:“好吧,狼头丙就榔头柄。快点向西,找一处无人的荒地甩掉追兵。要是被追上,你连棒槌都没得做了。”
“抓稳了!”疾风吩咐道,它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向西足足兜了三、四十里的大圈子。追兵终于不见,黑夜和疾风同时松了一口气。黑夜心中一动,建议道:“你说血奴会不会迷失在荒野里,我们再偷偷地绕回去看看?”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疾风早被吓破了胆,哪里敢回头。
“你不想知道我和疯子说了些什么吗?”
“想!”
“那就回去,”黑夜死不松口,不确定老鸟女人的状态,他就无法安心。
还有一点,他必须尽快联络到紫姬。
这是他目前手头上唯一的可靠力量,不能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