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幽绿的弧形剑芒重重地砸在了薛衡山的后背之上,他那华丽的长袍上,刚刚浮起的护体灵力瞬间被压了回去,鲜血飞溅,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迸现,而强大的力量更是令的薛衡山脚下大地崩碎,整个人扑倒,陷入了爆碎的大地之中。
措不及防的变故,薛家人全都傻了。
尤其趴在地上的薛衡山,整个人的气势顷刻间变的颓靡不振,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而心中那一丝不详也终于涌动而出。
他抬头,老脸煞白一片,满眼惊疑地看着那舵主,艰难地道:“舵,舵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老夫……”
“别说了,没用。”舵主打断了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位黑衣人,又望着薛衡山道:“本舵也不想这样,只可惜,你来晚了一步。”
“什么……什么意思?”薛衡山咽下一口鲜血,越发不解了。
毫无防备的一击,令的薛衡山重伤,连爬起来的力道都没有了。
就在他紧紧盯着舵主等待答案的时候,舵主的身旁,那穿着与地狱门差不多的黑色长袍,戴着连衣帽的男子走了出来,只是,他的衣袍上并没有地狱门的标志。
走出来的黑衣人,正是王牧。
“薛衡山,我早就说过,你儿子是找死,你却非要纠缠与我,那我只好……”透过帽子下的黑暗俯视着趴在地上的薛衡山,王牧飘渺的嗓音传来。
“嘶……”薛衡山一愣,然后倒抽冷气,圆瞪的老眼瞬间被惊恐填满。
他听出了王牧的声音。
“是,是你?怎么会是你?!”顿了一下,薛衡山疯了一样怒吼,却无力起身,又调头望着那舵主道:“舵主大人,是,是他,就是他杀了我儿子啊,快,快杀了他啊!”
舵主没有说话,反而回头跟王牧对视,颇为失笑地耸了耸肩膀。
看着这一幕,薛衡山顿时明白了,恍然大悟,一颗心猛烈震荡,直接掉谷底了。
“舵主,舵主你不能这样,你可是地狱门分舵舵主啊,他,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冒险帮他对付我啊?您,您帮我杀了他,他给您什么,我,我薛衡山给您双倍!”
“双倍?哈哈哈哈……”舵主忽然仰天大笑,似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半晌才又低头,满脸鄙视地盯着薛衡山道:“薛老头,你以为你是谁?你家有玄级丹药?温灵丹和冲灵丹?你家有玄级武技?还双倍?你现在拿出一样给本舵看看!本舵就看不惯你这本来没什么本事,还耀武扬威的样子,你那儿子薛林,一个区区外门弟子,张扬的都要骑在我这个舵主头上了,死了活该!”
薛衡山呆滞了,玄级丹药,玄级武技,无论哪样也不是他个区区薛家家主说弄就能弄到的。先不说玄级的丹药,光是玄级武技就是天方夜谭,别说没有,就算有,又有谁能将玄级武技如此宝物拱手送人?
“呵呵,没有吧,没有就认命吧。”舵主冷笑,脸色一寒,又扫视在场百十多手下喝道:“杀!一个不留!魂飞魄散!”
“哗啦!”
上百人的阵容同时冲天而起,一样的招式,一样的黑衣,如一群展翅的蝙蝠,遮天蔽日。
“轰隆!”
大片剑芒以某种阵法的配合方式落下,同一时间落下,如一片天幕塌陷。
薛家那十几位天仙根本无力招架,震耳的爆响声过后,所有人就都跪了。
大地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啥时飞溅,薛家十几个天仙就倒在坑洞之中,齐齐吐血,脸色煞白,满身灵力紊乱。
“嗖嗖嗖!”
天空上百人开始落下,半途中,距离地面最近的十几个人黑衣人忽然以更快的速度冲出,就见十几道鬼魅般的残影闪烁,冲向了坑洞中的众人。
长剑寒芒闪烁,十几个地狱门弟子毫不留情,长剑直刺那些薛家手下的丹田。
“啊……嗷……”
鬼哭狼嚎的嘶鸣响起,是元神洞穿,灵魂发出的凄惨嘶吼。
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十几位天仙就那般毫无抵抗地任人宰割。
前方趴着的薛衡山颤抖了,都不敢回头去看,剧烈颤抖的目光又看向那舵主,发疯地吼叫:“你,你不能这样啊!你是地狱门分舵舵主啊!上面知道你的做法,不会轻饶你的!我,我要去总舵,我要去总舵揭发你!”
“呵,”舵主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懒懒地盯着薛衡山道:“我好怕啊!你倒是去啊,你要能活着离开这大门,我跟你姓。”
顿了一下,薛衡山回头跟王牧对视,神情不由变的礼貌了不少,含笑道:“王贤弟,大局已定,你看……”
“呵呵,”王牧轻笑,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挥手一扬,一块碧绿玉简飞向了舵主。
接过玉简,舵主吸了口气,目光灼灼,迫不及待地透入精神力查看了一番。
是玄级下品武技!同样是出自无极门的剑法!
三界之内,无极门的剑法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好东西,发达了啊!
“哈哈哈,贤弟果然是号人物!”收好玉简,舵主望着王牧大笑,又指了指那薛衡山道:“这老东西要不要哥哥我帮你处理?”
“还是我亲自来吧。”王牧看了一眼舵主,笑声变的淡漠。
“没问题!”舵主做出大方的样子,又叮嘱道:“不要手软,得魂飞魄散,这样,就没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了,贤弟懂的。”
王牧点了点头,大步走向了薛衡山。
薛衡山都要哭了,身形颤抖,一脸悲愤,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王牧掐死。
后面,那惨叫声也沉息了,薛家十几个人尽数魂飞魄散,留下的只有一地尸体,和流淌的鲜血。
浓郁的血腥气中,王牧站在了薛衡山的面前。
看着对方眼底极度的恐惧和极度的不甘以及愤怒,王牧的心却越发平静,平静的有些发冷。
佛门弟子,本应慈悲为怀,可无奈身陷杀戮,不杀,便要被杀。
当初坐悟三万年,终于舍下一切杂欲,却不想这万世光阴里,这一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更不知道自己被斩杀了多少次。
说实话,王牧跟他们无冤无仇,就像那薛林,若非极尽刻薄言语辱骂,还试图阻拦王牧,也不会杀他,即便如此,王牧也手下留情,并未驱散其魂魄。
这是善?还是恶?
那无数岁月前,又是什么原因,让堂堂花佛坠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丹田之中,桃花印莫名地抖了一下,登时,一股冰寒邪戾之意透体而出,绝魂体被激发,王牧一张脸自动地现出冰幽之色,如玉打造,却看着恐怖无比。
冰幽光华照亮了帽子下的黑暗,薛衡山终于看清了王牧的脸,望着那熟悉的冰幽之色,他眼底的愤恨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浓浓的恐惧。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这个王牧似与之前大不一样,那气势好像忽然从温和变的邪异无比。
其余人也都发现了异常,那逼人的寒气四散,人们甚至看到王牧的身上有着丝丝黑气弥漫而出。那诡异神秘的气势,透着久远而沧桑的悲凉,悲凉中,满是毁天灭地的冷寂,那笔挺的背影一时间变的那么高大,如通天彻地,即便那舵主都隐隐生出忌惮之心。
“呵呵。”王牧忽然冷笑,心有所悟。
善恶之别,一念之间,他自问没有做错什么,眼前的薛衡山亦或是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不过咎由自取罢了。
一切血腥,都是为了跳出这万劫不复之地。
慈悲为怀,不代表就要任人宰割,不代表永生永世都要去承受那被围杀的残酷结果!
忽然想起了严宽曾跟自己说的一句话,善不光是温柔,惩奸除恶也是善,死在王哥手里的,都是该死的恶人。
眉头舒展,王牧笑了,手中一挥,一道精芒飞出,直奔薛衡山丹田而去。
毛骨悚然的声响中,薛衡山表情一僵,然后整张脸又剧烈扭曲,跟着是那惨绝人寰的叫声。
王牧却已起步,朝着大门走去,待到那惨叫声落下,王牧已经走到了门口。
“贤弟,这就走啦?常来玩儿啊,哈哈!”舵主热情地挥了挥手,嗓音却本能地有些颤栗。
王牧没有回应,径直出了大门,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飞天而去。
王牧又回到了那之前的山谷,正是黄昏时分,冥域的黄昏,昏暗中满是定格了的幽绿,整个天地一片寂静,只有阴风阵阵,森然而悲凉。
并没有急着修炼,王牧就站在山谷中央,仰头望着幽绿的天空。
黑袍动荡,人却一动不动,那孤寂的身影在这荒凉山谷,似天地只有他一人。
丹田之中,桃花印又在莫名悸动,脑海中再度浮现那熟悉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