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雷电结束之前,她已经把魔液逼出了一大半,身体能动了,要不然的话,她今日会有大麻烦。
见到慕晓生,她淡淡地抬了抬眼:“当然是,杀了她。”
可惜那个小丫头竟然有两把刷子,她今日大意之下,差点栽在她身上。
“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慕晓生快要气疯了。
她十多年前就杀了瑶瑶一次,要不是跟穷奇妖王签订了同命契约,那孩子早就死了。
好不容易活下来,她又跑来杀她,再火热的心遇到这种事也会伤的透心凉,更何况苏瑶本就对她毫无感情,那个孩子肯定不会再原谅她。
巫曦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去逼体内的魔液,这会疼得她暴躁不已,闻言忍不住吼道:“连你也帮着巫月那贱人来骗我?”
慕晓生闭了闭眼,这人真是没救了。
“你在瑶瑶的腿上下了血脉追踪的法术,但你却不知,瑶瑶的胸口处有血脉封印,虽然我不知道那是谁布下的,但那封印完全抑制住了她来自巫族的血脉气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每次能卜算出她的具体位置,凭着的是她与父亲那边的血缘羁绊吧。”
“你什么意思?”巫曦呼吸一紧。
是的,她每次追踪那小丫头,用的都是人皇的头发。
当年两人大婚,也是按照人族的习俗互相结了发,约定恩爱两不疑。
那束结发一直放在她这里,得知真相那天她烧掉了她的头发,人皇的头发她之所以会留着,就是为了找他跟巫月生的野种。
她有什么错?孩子是人皇跟巫月生的,她当然是用他们两个的东西来追踪,又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用她自己的头发去追踪?
“难道你没发现,瑶瑶长得也有些像你吗?见到她的时候,为什么不用你的血,试试会不会跟她产生血脉共鸣呢?”慕晓生握着骨伞的手,紧到发白,“或者你再耐心地等半年,半年后她便成年,血脉封印也会被冲开,到时候确定了她的身份,你再做决定不迟。
看着神色认真又似带着悲悯的男人,巫曦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抹不安。
她一边摇着头,一边呢喃道:“不会错的,我不会搞错的……”
她当年明明亲自检查过,可为何巫晓笙会说的这样肯定?
巫曦的视线,落到了地面,这四周还残留着那个女孩的巫力,以及快要融入地底的浅淡血迹。
她眼神顿时一暗,她可以试一试巫晓笙说的话,现在就可以一试。
巫曦也顾不得再逼体内的魔气,抬起手腕就要割破手腕。
一直隐没在不起眼的角落,偷窥着这边动静的巫月,见状瞬移到了巫曦身后,一掌把她拍晕了过去。
她忍辱负重布了这么多年的局,怎么可能让人如此轻易地拆穿?
“你是谁?”
突来的变故,快得慕晓生也没有反应过来。见到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蒙面女人,他总觉得那双眼睛极为熟悉。
巫月并没有回答,深深地看了一眼只能凭着骨伞在阳间走动的半生半死的怪物,嘲讽地笑了笑,抓着巫曦就向两界的结界处飞去。
“站住……”慕晓生总算想起那双眼睛为何会觉得熟悉,他赶忙追过去,一边急声大喊,“巫月,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随着升高,越接近苍穹之极,越能感受到天火灼伤灵魂的疼痛。
作为半生半死的物种,慕晓生也怕光怕火,再追下去,他的小命定然会玩完。
在身体达到极限时,他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巫月带着昏迷不醒的巫曦,停在了两界的结界处。
“傻弟弟呀,你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就是心太软。想不到你都成这鬼样子了,这点还是没改。”
话落,巫月扯着巫曦,径直穿过了两界因为结界崩塌,而露出来的大洞。
她刚过来,耳边就响起一道劲风,她吓了一跳,侧身一躲把巫曦挡在了她身前。
那道掌风在空气中有那么一秒的凝滞,下一秒巫月只觉得手一空,一名高大的男人单手抢过了巫曦,另一只手则向她重重地拍来。
巫月看到男人那张熟悉而俊逸的脸,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还有巨大的惊喜。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男人带着灵力的巴掌快速地拍在了她的肩头,她的身体顿时倒飞了出去。
空中腾飞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摸了摸怀里女人的脉搏,最后像是察觉了什么脸色一变,抱着人转瞬消失。
“人皇!”
巫月喷出一口血来。
由于带着面纱,她的血全喷在了面纱上,污了下半张脸。
她缓缓拉下了面纱,脸上露出一抹嫉妒而哀伤的表情。
说好的夫妻感情不好呢?人皇为何会那样紧张巫曦那个贱人,他到底有没有认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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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似乎觉得,单单惩罚四大妖王,压根不够。
不容易弄死不说,就算四个全死了,也起不到多大的警示效果,妖民们很快又会推举出新的妖王。
上一次补好封印,神族就特意关注过这里,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出封印松动,便立刻采取了无差别的神罚。
这场猝不及防降临的灾祸持续了整个晚上,一些修为高或者机敏的妖活了下来,但粗略估计,放逐大陆的妖死了近一半的数量。
尤其是离苍穹之极最近的北方,死亡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许多村庄像灵山村一样,几乎达成了团灭。
这个阳光舒适,鸟语花香的春季,熬过了去年那样艰难的一个冬日的众妖,满怀希冀地憧憬着未来,却死在了这个繁花灿烂的季节里。
满目疮痍的家园,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甚至四大妖王还要派出人手,从那些失去亲人悲痛的妖手中把尸体抢过来焚烧掉。要不然天气渐热,这么多尸体堆积在一起腐败,会污染空气与水源,一不小心就会发生可怕的瘟疫。
苏瑶回到妖王宫后,大病了一场。
生病的那些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抱着狼妖夫妻的尸体不撒手。
穷奇哄着她想把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尸体带走,她却毫无理智可言地拿剑砍他。
砍伤了凶兽哥的手,看到那刺目的鲜血,她又很难过。
明明穷奇说着没关系,没有怪她,她却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歇斯底里地反手给了她自己一刀。
崩溃,自责,苏瑶陷入了一种极端的自我厌弃中。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心理出了问题,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身处黑暗的地狱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穷奇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不是最喜欢海边吗?夏天到了,我们去海边走走好不好?”
夏天到了吗?时间竟然过的这样快。
苏瑶看着面前双眸满是担忧的男人,突然发现她似乎好久没有仔细看他了,他比以前瘦了好多。脸上也满是疲惫,像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似的。
她猛然意识到,她在折磨自己的同时,其实一直在折磨着他。
“对不起,穷奇哥,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恋人,如果你后悔了,那我们……”
她想说,她现在这样真的不适合谈恋爱,还不如分开。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依如往常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抱住了她,为她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的同时,带着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内的力道。
“我没后悔,也不会后悔。你也没有不好,瑶瑶,如果你真心疼我,就别再说这样的话。”
苏瑶抿紧了唇,自从她病了,这个男人收起了以前的高冷与锋利,变得柔和而包容,包容了她所有的偏执与坏脾气。
“我们去海边吧。”
心中有恨的人,是舍不得去死的。
既然不想死,总要努力地振作起来。或许出去走走,是个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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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跟着穷奇,来到了南海边。
这里当时发生了海啸,许多人被卷进了海里,据说一群鲛人把他们安全地送了回来。
渔民们的房屋大多是海草建造的,这几个月的修养,俨然已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苏瑶夜里睡在海草屋里,嗅着空气里的咸腥味,听着海浪的声音,睡了出事以来的第一个没有被噩梦惊醒的好觉。
为此穷奇也很高兴,暗叹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里民风淳朴,村民热情,穷奇跟苏瑶都很放松,偶尔会跟他们出海,几乎天天都要去赶海。
住了一个星期后,这一天的夕阳时,光着脚踩在柔软细沙上散步的苏瑶,突然听到了一道极为美妙的歌声。
那声音十分空灵,如梦似幻,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等她回过神来时,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片礁石边。海浪轻刷下,水花四溅,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的头发是橘色的,像海草一样柔软地垂在身后,皮肤雪白,眼睛是大海一样的蓝,身上穿了一件丝滑的白袍,看起来精致而好看。
“我唱歌好听吗?”少年小声地问了一句。
他似乎很害羞,问完脸就红了,手指还紧张地绞起。
刚才那空灵的歌是他唱的?
苏瑶客观评价道:“挺好听的。”
少年顿时高兴起来:“我可以每天都唱给你听。”
“谢谢。”
苏瑶觉得,或许是这少年太需要一个观众了。
而她听到这歌声的确能令她心灵得到放松,这完全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苏瑶想了想,还是吐出两个字:“苏瑶。”
“我叫于蓝,那我们明天这个时候见。”
话落,少年跳进了大海,带着一股羞涩的落荒而逃。
苏瑶看到他的双腿一入水,便幻化成了一条蓝色的鱼尾巴,灵活地拨动着水流,沉入了大海。
居然是个鲛人,怪不得唱歌那样好听。
她提着鞋子,转身往回走。
这些日子以来,穷奇害怕把她逼紧了,每天都会留一些时间让她自我放松。
但如果她出去久了,他就会着急,苏瑶并不想让他担心,每天都在外面溜达一会儿便会回家。
第二天散步时,她又听到了歌声,这一次她特别注意了一下周围,发现鲛人在礁石边布了一个幻阵,估计别人并不能听到他唱歌,所以才没有其他人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