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闻清的脸色好了些。
正在喝茶压惊的白县令倒是先着急了, 连忙说:“怎么会是同名同姓?就是裴驸马家中小子。上年冬天送来的药材正是小侯爷亲自书信让裴驸马送来的, 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不透露他们身份罢了。”
守卫不合时宜地笑着附和道:“裴驸马和小侯爷当真是菩萨心肠。”
“可不……”白县令刚应声, 看见宋闻清阴沉沉的脸, 将还未吐出的‘是’字吞了回去,他一个做了将近十年县令的人气势竟被一个村野医师给压了下去。
宋闻清没说话, 站着缓了会儿才勉强勾唇说:“无碍,看病要紧。”
好在来看病的人身子骨都没什么大毛病, 他诊完脉又将白县令腿上的夹板取掉后,出去问诊的李郎中才带着小童回来。
“这是发生了何事?今儿个怎会如此安静?”李郎中笑着将挎在肩上的药匣子拿下,边递给小童边拍身上的水。
陆回不住地使眼神, 李郎中没看懂, 笑眯眯地说:“有病得治。”
把陆回气得够呛, 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郎中,我身子不大舒服,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宋闻清将东西都收拾好, 拿上油纸伞便离开了。
“闻哥儿,外面雨大得很!你现在有了身子, 不若等小些了再走。”
听到李郎中的话, 宋闻清微微一顿却没回头,他的背影在雨里显得格外落寞。
坐在医馆里的村民们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 大娘颤着声问:“李郎中,你刚才可是说闻哥儿有了?”
李郎中疑惑道:“你们不知道?”
几人摇摇头,旁边的夫郎唏嘘了一声:“造孽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沉声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知晓事情的原委后,他默了半晌道:“怪不得此前觉着瑾小郎的气质不像是小户人家来的,没想到身份如此尊贵。”
陆回‘唰’地起身,轻嗤道:“我管他是劳什子的小侯爷,哄骗着和闻哥儿成亲,给他治腿,现在腿好了回去就想纳妾?我陆回第一个不同意!”
村子同大户人家不同,他们一般都只知两人相伴余生,哪会理解纳妾的行为。
“你别去,让闻哥儿自己冷静一下。”李郎中见陆回想冲出去寻宋闻清,扯住他的衣袖道。
陆回只得又坐回去:“我这几日找弟兄轮着守住官道,裴瑾容只要踏进村中一步,我便先打他一顿,再要个解释。”
村里人也气得不行,恨恨地剜了眼坐在角落里的两人。
白县令、守卫:“……”
九月底的雨按理来说应当是安静绵柔的,可不知是何原因,淅淅沥沥的雨打在宋闻清的伞上,沉闷得不行。
身上被打湿了大片,他将衣衫换下拧干。家中倒是有火,换季后担心冷着身子便烧着了。
脑子里混乱得很,宋闻清去灶台生火烧水,等会儿还得洗澡呢。
火炉里烧得噼里啪啦的,许是下雨的原因,灶房里暗沉沉的。火苗猩红的舌在跳动,宋闻清默默地坐着出神。
他此前觉着裴瑾容也许家中有些钱,起初本来想问的,但后面两人互相相爱后,他反而有些害怕知道了。
可能是他难以说出口的自卑,也可能是他怕少年灿若星光的眼眸看向他时问能不能同他回家的模样。
宋闻清将头埋在臂间,心想,他明明已经努力在变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好像也停了,锅中烧的热水早已沸腾,他才起身拿桶。刚打开门,灰球便摇着尾巴朝他叫。
委屈得不行,小声呜咽,绕着宋闻清小腿转。他蹲下身,笑着摸它的头,道:“那我们再等等。”
等裴瑾容回来。
快晚上时,雨又下了。
屋外种的树被吹得哗啦啦的,院中积了水,急促的声响让熟睡的宋闻清猛地惊醒。莫名的,他心里觉着闷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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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找着少爷吗?”裴煜焦急地在房中踱步,沉声问。
派下去寻人的护卫面带难色道:“昨夜雨下得太大,暂未寻到。”
裴煜按了按额头,若不是身旁有桌子勉强撑着,他也许已经没了精力。
“将府中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去寻!”他挥手。
“是。”
护卫起身,带着一众人离开。
顾楠坐在旁边抹眼泪,见裴煜过来,哭着捶他:“要不是你这些年太出风头,阿瑾怎会被那么多人盯上?好不容易腿好了,现在又坠下山崖,他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也同他去了。”
自家夫人哭得上气接不上下气,儿子生死未卜,裴煜心中也难受,拥着她哽咽道:“你们娘俩跟着我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听裴煜将错揽在自己身上,顾楠红着眼说:“你怎会有错?若不是他们步步紧逼……明明前几日阿瑾还笑着说去寻闻清……”
想到什么,顾楠抬眸看他,连忙道:“裴郎,阿瑾你我是了解的,路不好走,下着雨他肯定会寻客栈歇息。前几日素源阁新出的衣衫卖得好,祁年山便来闹过一次。这次定也是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