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景大拇指滑动手机屏幕往下翻,选定了较细的绳索,预计刚好能穿过骨刺顶端的小孔。他点进详情页看细节,问:“你觉得深蓝色好还是黑色好?”
看了十几家店铺,这家店的编织绳索颜色最齐全,深蓝色和黑色都接近骨刺本身的颜色,搭配起来会非常和谐。
郁晏跟着看了一眼,视线停在一抹鲜艳的颜色上。
“红色更好。”
陆初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吗?”
“是。”郁晏点头,顿了顿,又说:“你还给我买过红绿花的沙滩裤,你说过好看的。”
陆初景:“我是觉得你们年轻人穿鲜亮的好看……也行吧,红色就红色。”
他看清楚规格长度,立马下单付款。
看到“支付完成”的界面,郁晏缓缓收回目光。他垂下眼,凝视着身边人白到极致的皮肤。
吸血鬼常年不见天日,皮肤几近病态的苍白,隐隐能看见底下青蓝的血管。越是这样纯粹的底色,配上鲜艳、惹眼的红绳,就越显得美丽。
那串他亲自挑选的红绳,将联结着他自身的一部分,永远悬挂在陆初景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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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秋坐在公交车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刚经过一站,车里又上来了许多人。
正值周五,刚下班的年轻人腋下夹着公文包,不停地向里面的人说再挤挤;穿着球衣的少年踉跄着往前走,回身狠狠瞪了一眼推搡的人;还有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瘦弱的胳膊紧紧护着孩子,嘴里轻声哄着。
柳清秋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向年轻母亲招了招手。
“坐我这儿吧。”
瘦弱的女人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艰难地扶着座位靠背,从人群中挤过来。
柳清秋伸手搀了一把。
母子俩好不容易在座位上坐定,年轻母亲喘了一口气,温温柔柔地开口:“真谢谢您。车上人太多了,要不是您让座位给我,抱着孩子一定很难受。”
“没什么。”柳清秋摇了摇头。“不用谢。”
年轻母亲笑了笑,低头看坐在腿上的孩子:“快说谢谢姨姨。”
那是个小女孩,大约三四岁,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人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
小女孩很听妈妈的话,跟着说:“谢谢姨姨!”
声音脆脆甜甜的。
柳清秋对小孩无感,她觉得人类幼崽大多数时候都闹腾得可怕。即便如此,面对小女孩真诚的感谢,她还是笑了一下,尽力放轻声音:“不用谢哦。”
车内一片噪杂,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看视频,还有人如同这对母女一般絮絮低语。
“妈妈,我晚上还要吃那个苦苦的药吗?”
“对呀,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年轻母亲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颊,声音温柔。
小女孩撅起嘴,叹气道:“太难吃啦!”
“宝宝乖乖吃药,妈妈明天给你买玩具好不好?”年轻母亲眼里含着疼惜。“买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娃娃,你还可以给她换衣服。”
小女孩像模像样地沉思了一下,满是童真稚气的脸蛋浮出一丝苦恼。她拧着小眉头,皱起鼻子说:“妈妈,娃娃太贵啦。妈妈养宝宝已经很辛苦了,宝宝会乖乖吃药的。”
年轻母亲脸上闪过困窘和愧疚,她怜爱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背,柔声说:“宝宝真棒,妈妈好爱你。”
“宝宝也爱妈妈!”小女孩往母亲怀里拱了拱。
公交车晃晃悠悠,没一会儿小女孩便睡着了。年轻的母亲一只手在女儿胳膊上轻轻地拍,眉眼间泄露出忧愁。
柳清秋声音很低地问:“一个人带孩子么?”
同为女性,刚才又给自己让过座,年轻母亲并没有什么戒备,点点头:“是啊。”
车窗外渐渐暗下来,路灯柔和的浅黄色光芒照在小女孩脸上,她在吵闹的车上安心地闭着眼沉入梦乡,因为母亲的怀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柳清秋有些动容,语气柔和地说:“她看起来很乖。”
“是啊,她特别乖,特别懂事。”年轻母亲有些欣慰,笑容愈加满足。“我就希望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少生病,健健康康就最好了。”
公交到站,柳清秋向那对母女道别,独自下了车。
她站在公交站台旁,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车窗,能看到小女孩平静、幸福的睡颜,和年轻母亲倾注无限温柔的眼神。
年轻的母亲在看世界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珍宝。
柳清秋收回目光。
一面之缘,寥寥几句的交谈足够让柳清秋描绘出这个年轻母亲的人生轨迹。单亲,带着孩子,她或许要很辛苦很努力,才能为自己和女儿挣出一份温饱,除此之外,给女儿买一个娃娃都需要省吃俭用。
她的丈夫或许去世了,或许离婚了,这都不重要。
往后女儿就是她最珍视的人,是她努力工作的动力,也是她人生中最温柔的祈盼。她对女儿最大的希望,就是平安健康的长大。
可是,临津已经不再安全了。如果丁绪风在这里展开他的计划,那个小女孩也有可能成为被吸血鬼袭击的目标之一。
那对母女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假如失去了彼此,剩下来的那个人该有多么绝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