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发生了大火,侍卫们纷纷赶去救火,很多宫人为避祸,私自打开了宫门,争相从宫里逃跑,奔走呼号的声音不绝于耳。李攸烨就在一片混乱中冲进了宫门。
宫院各处都聚集了围观的宫人,炽烈的火焰烧红了每个人的眼睛。李攸烨听到慈和宫走水了的叫嚷,心头凉了一片,磕紧马腹沿着昔日的青石宫道往慈和宫赶。曹妃正从宫里出来,望着通天的红光,裹紧身上的紫衣斗篷,想去探探情况,李攸烨的马蹄骤然从她身前弛过,将她惊了一个趔趄,往后跌去,侍女匆忙扶住她,对着那马身上的背影大怒,“何人如此大胆,敢犯曹娘娘的驾,不要命了吗?!”那人头也未回地跑远了,侍女恨恨地跺了跺脚,回头却看到自家娘娘,正瞠目望着远去那人,手捂着心口,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
慈和宫正殿起了火,连带周围的偏殿跟着烧了起来。李攸烨跌下马来,推开宫门口的侍卫,奔进了院中,滚烫的温度迎面烤红了她的脸,她看着被火焰淹没的宫殿回廊脑中一片空白。扑到正殿的廊檐前用力踹门,门是从里面封上的,骄纵的火舌从窗口钻出来,啃噬着古朴的窗棱。
“皇奶奶!”她的声音被烟熏得颤抖,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长公主率军赶到时,被一颗倒地的焦木挡住了去路,情急间对就近的阮冲喊,“快去保护皇上!”下一刻阮冲冲上台阶从后面抱住李攸烨,把她拼命往后拖。可李攸烨已然失去了理智,拼力挣扎着往烈焰中去,两个部下见状也上来帮忙。三人合力把她扛了起来,在不断坠落的火屑中往外狂奔,“放开我,放开,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梁殿塌陷的噼里啪啦声,终于惊醒了她,短短的一个瞬目,那座历经几十年风雨变换宫阙就往下沉降了一半。随后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轰然崩塌。猝然到连一丝喘息的机会也未留给她。
阮冲将她放下来,回望着身后的断壁残垣,胸口剧烈跳动着,仍然心有余悸。那一刻许多人发现,他们的君王睁着血红双眼,一个人跌立在血色阴霾的笼罩下,久久没有回神,长公主扑过去替她挡开了四溅飞落的残片碎瓦,“烨儿,你别吓我,你说话啊,你别吓皇姐!”
有泪从她眼眶中蓦地滑出,她的神情仍然呆滞,像一个迷了途的无家可归的孩子。突然倒在了长公主的怀里,“烨儿!!!”
李攸熔带着人往慈和宫去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呆立当场,长公主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映着火焰的恨与悲交集在眸中,毫不犹豫地咬出了这惊心的命令,“来人,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拿下,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下一刻这位名义上的新皇就沦为利刃下的囚徒,而他仍旧挣扎着仰头,去看那火焰,眼睛像定住了似的,久久回不了神。还未反应过来的大内侍卫们,看到扑过来的满身煞气的士兵,立即意识到这里正发生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可惜他们已无力组织反抗。
宫外惨烈的厮杀仍在继续,上官景赫迟迟未归,守城的将士失去了主心骨,又被神武骑兵冲散的厉害,很快在交战中落了下风。马咸大军作为王者之师,斗志高昂地蜂拥进了城,大军所过之处势如破竹。被马咸追得穷途末路的几名敌将匆忙间窜入了上官府,“请将军随我等杀出重围,以图东山再起。”
“来不及了。”上官景赫嗅着空气中的残烟,如同专为他而备的死亡序曲。他知道那个人在临走前,也为他们精心准备了地狱。
“尔等随我征战多年,与我亲如兄弟,我上官景赫对不住大家,现在东城门还有我一点的兵将,你们的家眷我已经替你们接出来了,各位带了家眷各自逃命去吧。”
“将军!”
“将军不如跟我等一起走。皇上不会放过将军一家的。”
“不了。我上官家立足百年,从未出过一个逃兵。你们快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众人在他身后一一下拜,失望无奈地告辞离去。不久后整个上官府邸就被马咸的重兵包围。宫里没有传出命令,上官家毕竟是皇后的宗族,马咸不敢擅作主张,和江府、燕王府一样,暂时只让士兵围住,等待李攸烨示下。
江玉姝催马入宫的时候,李攸烨抱着那只玉白的蟾宫鼎,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呆呆看着头上的云朵。侍卫在清理慈和宫废墟的时候,只发现了这一样完好的物品,其余的大都随烟尘散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咬咬唇上前,跪在地上,“求皇上饶了我族人性命!”
李攸烨没有回头看她,保持着枯坐的姿势,动也未动,半响才冷冷地,“回去等死。”
江玉姝泪水上涌,从下颌上一滴一滴垂悬下来,哽了哽喉咙,“好。”起身而走。当李攸璇引着权、鲁二人找来的时候,看到了在御花园门口痛哭的江玉姝,见了她们快速站起来,抹抹泪一言不发地走了。李攸璇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权洛颖道,“现在只有你能劝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