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别秋惊讶地扫了眼一脸痛苦的上官凝,脸色忽然暗沉下来,李攸烨紧张地问:“舅舅,她怎么样了?”
上官凝吃力地掀了掀眼皮,纪别秋神色又化为平常,“哦,她没事!只是着了些凉,我开副药服下去就没事了!这几天好生将养,不能累着了!”李攸烨听完总算松了口气,让人送纪别秋出门。不久,纪别秋送了药过来,素茹赶紧去煎了,端了药进房,见小姐正窝在李攸烨怀里哭得声哽难抑,李攸烨手里握着锦帕给她拭泪,软语轻哄着,总算将小姐的泪止住。她松了口气,心道两人总算和好了,于是也带了笑过去,把药碗端到床前,就要给小姐服药。李攸烨忙道:“让我来!”素茹愣了愣,随即会意,把药碗递到李攸烨手里,自己站在一边,看李攸烨坐在床沿,一勺一勺舀了汤药,在嘴边吹凉了,仔细喂给小姐吃。而小姐的样子居然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羞涩得紧,她心里想笑,捂着嘴勉强忍住了。最后接了空碗,悄悄退了出去。
纪别秋回到自己阁里,立即把冰儿叫了过来,板着脸问:“王妃身上有疾,你怎么不告诉我?”冰儿绞着手指,嗫嗫嚅嚅道:“是,是凝姐姐不让我说,怕烨哥哥担心……”纪别秋早已料到如此,这些天他就觉得这小丫头不对劲儿,每天起早贪黑地看医书,向他请教医理,原来如此。他叹了口气,“烨儿现在不知道也好,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能会令她分心!”
“纪伯伯,凝姐姐还有救吗?”冰儿噙着泪问。
“我尽量试试,但没有十足把握,她是幼时落下的病根,又拖了这么长时日……”纪别秋摇了摇头,冰儿的泪珠忽然掉了出来,抽抽噎噎道:“凝姐姐在嫁给烨哥哥之前,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她说最后的日子能跟烨哥哥在一起,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纪别秋哽了哽喉咙,没料到她竟对李攸烨用情至深如此。自古多情总成痴。没想到时隔二十年,世间竟还有霜儿、念奴这样的女子。隐去眼角的湿痕,宽慰道:“你且别声张,让我想想,还有没有办法!”
外面天色渐暗,上官凝服药过后,李攸烨扶着她躺下,她忽然抓着李攸烨的手,虚弱道:“你进宫一定要小心,皇上可能会对你不利!”
“你放心,我已经做了安排!”李攸烨嘴角勾着笑说,“你在家好好等我,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我已暗中调御林军保护王府安全!”
上官凝一惊,心里已经了然,她这是准备动手了。李攸烨握着她的手,突然说:“此役之后,我便真正娶你为妻,与你偕老,可好?”上官凝眼里忽然泛出水光。李攸烨笑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落下一清凉的指头:“我走了!”上官凝怔了半响,才反映过来,望向门外,只余一缕翩白的丽影。
“这是什么意思?”她摸摸额头,疑惑地想。脸却不禁微微红了。
王府门外,李攸烨刚登上马车。有个宫人便匆匆忙忙赶来。
“启禀殿下,臣打听到,皇上与惠太妃午后在宫中密谈,此次宫宴,可能有诈,殿下一定小心才是!”
李攸烨冷笑一声:“伦尊灭了蒙古,他们终于坐不住,要狗急跳墙了!不过,为时已晚,传本王命令,所有人马按照原计划行事,以紫烟为号,紫烟起,立即包围皇宫!”
宫里宴会设在凯旋台君恩殿。此时殿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应灭齐功臣及其诰命夫人,皆已到场,只差瑞王。李攸熔携曹妃前来,众人行礼,依次列座。上官景赫、靖北侯皆带了夫人,于席间就坐。李攸熔扫了眼阶下那张分外醒目的空位,拇指不停划着食指上的白玉扳指,强颜作笑道:“皇弟怎的还未到,鹤人,你再着人去请,灭齐她可是首功,怎么能少了她呢!”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高声禀报:“瑞王到——”
众人纷纷翘首望去,只见宫阙寒影中,李攸烨头戴赤金琉璃冠,着银白蟠龙袍,外披绛红斗篷,沿着汉白石阶,拾级而上。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凛冽的风将她的斗篷吹得翩飞,她的表情一丝不苟,进殿以后,她往大殿扫视一周,两侧席位的众臣皆起身相迎。众人这才看清她手上捧着一个长长的木匣子,不禁疑惑。李攸烨单手解下身上斗篷,扔给前来接应的宫人,几步走到御前,抱着匣子,微微倾身,并不下跪:“臣弟来晚了,请皇兄恕罪!”
“呵呵,来了就好,”李攸熔忍着怒意勉强笑笑,看到她手上的匣子,不禁问:“皇弟手上拿着什么?”
李攸烨不急不缓道:“哦,这是太祖平波剑,一直随臣弟在外漂泊,臣弟这次把它带回来,是想重新将其放到宫里妥善安置!”说罢,抠开匣锁,将匣子打开,瞬间一柄灿然夺目的宝剑,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纷纷翘首去看,见果真是平波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前年清斋殿发生火灾,李攸烨差点葬身火海,平波剑便也下落不明,没想到现在,二者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是朝堂上已经物是人非。世间事果真变幻无常,本应为大有作为的少年帝王,因一场灾难生生断送了江山。
李攸熔眼睛盯着那璀璨的物体,着张鹤人下去取剑,李攸烨却忽然扣上了匣子:“这把剑跟了臣弟很久,臣弟想亲自将其归位,不知皇兄可否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