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之眉梢一挑:你是在卫生间吗?
岑向阳沉默两秒,对。
谢行之:赵致殷跟你闹矛盾了?
岑向阳:
岑向阳:闹矛盾倒也说不上。
那你干嘛躲在厕所里给我打电话?谢行之一下就戳穿他的谎言。
不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实在是太长太长了,我今天没办法讲给你。
岑向阳又把声音降低不少。
但是赵致殷他真的不是个正常人,行之哥,我觉得他好吓人!
谢行之一愣:人家请你吃饭,你还在这里说别人坏话?他怎么吓你了?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把岑向阳这种粗神经给吓到。
他说完,对面等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他,他给我送了个礼物。
他和你关系好嘛,出国一年不见,请你吃饭送个礼物不是很正常吗?谢行之轻缓地眨了眨眼。
那他也不会不是,那他也不能礼物里面还夹一个小贺卡吧?而且还写了那么多岑向阳欲言又止,反复犹豫,写了那么多肉麻的话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那张贺卡的时候,我,这简直就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嘀嘀咕咕又语焉不详地讲了一大堆,不然察觉谢行之没回音了。
行之哥,行之哥?你还在吗?
在。
谢行之刚刚挪动轮椅,一不小心让衣服扣子勾上了书桌抽屉的把手。
抽屉打开,顿时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
对吧?其实他以前也送过我那种腻腻歪歪的贺卡,不过都是邮寄的,这回当着我的面送,我简直就是
你说说这正常吗?哪有男生会这样做?岑向阳还继续在电话里絮絮叨叨,我觉得我之前对他的看法一点都没错,他就是个心怀鬼胎的小鬼头,跟谢安珩一模一样
谢行之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说的话上面了。
抽屉中的东西不是别的,也正是岑向阳所说的贺卡、明信片,甚至他的手表,还有那枚廉价的袖扣。
行之哥,你知道这种行为特别像什么样的人群吗?
岑向阳忽然阴测测地来了一句。
谢行之被他幽幽的语气吓了一跳:什么样的人群?
岑向阳一句话石破天惊:高中时候暗恋别人的小女生!
谢行之:
他望着他寄给谢安珩满满一抽屉嘘寒问暖的贺卡,陷入沉默。
啊对了,行之哥,赵致殷给我的礼物上竟然还刻了字,你敢相信吗?刻字!我和他的名字!
我说这个礼物我不喜欢,我不接受,他就直接拉着我去商店让我挑,这也就算了,我选了一个,他非要买下另外一个同款的,但这两个东西是一对啊
我跟他两个人用一对?
谢行之再往抽屉一看,放在角落的手表背面就刻这谢安珩三个字。
而说到挑选成双成对的东西,那就更数不过来了。
大到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的家具,小到他们以前用的餐具,就没有哪个东西不是一对的。
谢行之忽然感觉五雷轰顶。
我操,我好像看他往这边走,妈的,他来厕所找我了。
晚点再跟你聊,行之哥,你一个人好好保重。
不等他回答,岑向阳火速挂了电话。
谢行之:
他慢慢放下手机,将抽屉里的东西取出来。
贺卡跟信件叠放在一起,整整齐齐。
谢行之取下外面的防尘袋,一张张翻开来。
重新读一遍他写给谢安珩的那些话,更是觉得难怪如此。
难怪谢安珩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先的相处实在是太没有界限了。
忽然,谢行之的手一顿。
最后几张卡片角落的字迹晕成了一片。
洇湿了。
这种一滴一滴的溅射状水渍
像是眼泪。
谢行之翻到最后一张,胳膊一抖。
是那张许思思提起过的全身照。
谢行之扶额。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照片和所有东西全部还原放好。
好半天过去,他锁上抽屉,重新拨通某个项目负责人的电话,决定投入到工作里:你们这个小组所有人一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开个短会。
晚上,临近晚饭时间。
中午那一餐被谢安珩哄着吃得太饱,谢行之还没什么饥饿感。
但他经历完手术,又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身体底子还是没有从前那般硬了,一下午高强度工作让他有些困倦。
刚好这间办公室当初设计时就布置了休息区,一年过去谢安珩也没有挪走那两张小床。
谢行之关了落地窗的大型遮光帘,室内顿时昏暗下来,疲惫感更加席上心头。
他将自己从轮椅撑起,躺在小床上休息。
闭眼小憩了将近二十来分钟,正在半睡半醒之间,谢行之感觉到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除了他以外,知道这间办公室密码还能随意进出的人只有一个。
谢行之实在惫懒,没打算睁眼。
进门的人似乎没料到他在休息,关门的声音明显比开门时刻意放轻了不少。
谢安珩轻悄悄走近。
隐约察觉有衣摆扫过他身侧的指尖,接着窸窸窣窣响起衣料摩擦的动静。
谢安珩在他身边坐下了。
食指尖端覆上一抹温热。
谢行之没动弹。
这种情况下还想睡觉显然是不可能的,谢安珩的举动出乎他意料,想想又好像合情合理。
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偷偷这样做过,他这两天不是第一回 在对方面前睡着,谢安珩这熟练的动作,看上去都不像是第一回做这种事。
谢行之保持均匀的呼吸,一副陷入沉睡的模样,想看看这小孩要做什么。
带着薄茧的手指从他指尖一路轻抚到手背,又顺着胳膊滑至他颈侧脸颊,停住不动。
倒也不算多么出格的举动。
看来谢安珩也没他想象中胆子那么大,发烧那天算是给他壮胆了。
哪知道这个念头都还没来得及在他脑海里停留两秒钟,乖乖坐在他身侧的人站起来,单膝撑在了床边。
这张小床是单人休息用的,不如家中的床那样牢固,被他这么一按,立刻就陷下去不少。
紧接着,温热柔软的触感吻上他额头。
随后是眉心。
再是鼻尖。
跟进行某种虔诚的仪式似的。
谢安珩在他面前停留了许久。
他都能感觉到前者极尽控制的呼吸。
终于,热源向他唇上靠近
谢行之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一把将他胸前的领带拽着推住。
谢安珩浑身一震,长睫掀开,整个人几近弹射起步从床上跳起来,又端端正正站好。
我他满目惊慌失措,我只是我想试试你体温低不低,好把暖气开高一点。
嗯。谢行之将他推开,撑着身体坐起来。
在谢安珩以为他相信了他的胡诌时,谢行之抬手抹了抹隐约还有气息残留的唇角,抬眸:所以试到我嘴上来了?
谢安珩:
第59章
谢安珩就是再怎么试图狡辩, 等他对上谢行之的双瞳,便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那对浅栗色的眸子一如既往,清澈, 一望见底,像有洞察人心的魔力, 让他隐藏在深处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哥哥我谢安珩彻底慌了。
还喊我哥哥?谢行之扶着轮椅将自己撑上去坐好。
不是行之我谢安珩想往前迈动步子来搭把手,可见到谢行之的脸色,他又不太敢。
被撞破那一瞬间的惊吓显然还没过去, 平时不知道有多能说会道, 现在支支吾吾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谢行之反倒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外套。
他不得不承认, 提前得知对方的想法总算有了点好处,要不然今天受到惊吓的就该是他了。
难得又见到谢安珩这样吃瘪的样子,刚刚那样冒犯的举动竟然也没在他心里激起太多怒气, 这让谢行之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他把一切都归结于已经提前预见了这件事早晚会发生。
谢行之垂眸看了一眼谢安珩身侧还在发颤的手指,淡淡抬眸:说吧, 刚刚到底是想做什么?
谢安珩紧紧盯着他,用力抿了一下唇:想亲你。
谢行之猝不及防, 你倒是诚实。
谢安珩没接话。
冷静了片刻, 他也多少反应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谢行之过于柔和的态度,他说完居然大着胆子走上前两步,想去牵他的手。
站好!谢行之猛地一转轮椅,往后退了一大段。
谢安珩脚步一顿,只能规规矩矩回到原地。
他也不敢反驳, 倒是那种幽幽怨怨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又来了。
但谢行之如今对他这种目光已经能几乎做到视而不见:你还委屈上了?
听出他语气不好,谢安珩垂下眼睫:我没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事情, 但你生我的气。
谢行之没料到他还会顶嘴: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对的?
你趁我睡觉, 偷偷摸摸对着你的兄长做了什么, 你自己心里没数?
谢安珩飞快瞅他一眼,小声嘀咕:你已经不是我哥哥了,你自己说的。
声音很细微又模糊,谢行之还是听清楚了。
他都几乎要气笑了:好,就算我现在不是你哥哥了,你要是真的觉得没做错,那你刚刚躲什么?现在又心虚什么?
谢安珩:
他埋首头站在谢行之面前,这下答不出来了,却也不看他。
就这样安安静静过去好半晌,面前的人忽然抬起头,对他扯出一个凄凄惨惨的笑:你果然还是讨厌我。
谢行之:什么?
你以前都准我这样做的。谢安珩那双乌墨似的眸子望向他,从前跟我睡一张床,准我靠近你,还会给我晚安吻,现在这些却全都不许我做了。
他声音不大,控诉的意思却很明显:明明以前和我那么亲密,接你回来这几天,你却处处提防我,都已经受伤腿脚不便了,连让我帮你洗澡穿衣服这样的小事都不肯接受。
谢行之:
原来之前不是装的,是都看出来也不说破,一条一条跟记仇似的记到心里去了。
嘴上说着没有讨厌我,但你心里肯定还是怪我
谢安珩。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藏得很高明,把我蒙在鼓里,对你那点小心思毫无觉察?他实在是听不下去,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今天把事情说开,无论谢安珩会不会因此受伤,都不能再拖了。
谢安珩的面色一僵:什么什么小心思?
从前我跟你亲近,是因为把你当弟弟那样疼爱,但你呢?
你刚刚做的那些事,有哪一样是该对自己兄长做的?谁家的弟弟会趁哥哥睡觉去吻他?他回敬谢安珩的目光,你故意挑我睡觉的时候过来,做这些举动,心里想的是什么,还要我给你说出来么?
谢安珩嘴唇动了动,黑眸连连闪烁:你早就看出来了?
谢行之:你做得这样明显,还以为谁看不出来?
下一秒,他心里一惊。
谢安珩径直走向他。
就在他都已经把手放上操控轮椅的遥感,准备好了继续往后退的瞬间,谢安珩停住脚步,蹲在了他面前。
你别往后退,别躲我。他轻轻牵住谢行之的手,只是握着,没有任何僭越的举动,我说过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谢行之目光落在被他摩挲了两下的手指上: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谢安珩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复而抬头,颇有些无辜地缩回右手:连手都不能碰了。
但你真的以为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味,谢安珩又继续道: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是想亲你,想吻你,我想对你做的事没有一件是该对兄长做的。
你
他话里露骨的意味让谢行之脑仁发紧。
可我心里想的远远不止这些,行之。谢安珩纤长的睫羽抬起,我想吻你的头发,吻你的眼睛,你的睫毛,鼻尖,嘴唇。
够了。谢行之觉察他剩下的话不会是自己想听见的。
但谢安珩依旧自下而上仰望着他,如墨的双瞳专注又闪耀:我想吻你的下巴,喉结,锁骨
他每说一个词,如有实质的视线就随之向下:我想吻遍你身体的每一处,想和你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成你最亲密的人
我说够了!谢行之呵止,但他对上谢安珩的双瞳,那双眼眸里没有**,也没有任何让他感到冒犯的情绪,反而流露出哀伤。
谢行之顿了顿。
谢安珩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接受,所以只敢偷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