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坐标。
这个坐标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人打心底里最想去的地方。
虽然人生有可能无法一直顺风顺水,也可能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却不受控制的越走越远,但是那个坐标至少会一直存在。
就像是……某个会让人瞬间悸动的儿时愿望。
想到陈行泾师兄,赵行来就会想到恩师,然后心头就会浮起对于恩师的满满愧疚。
当年他才十五岁,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结果就悍然出海,一路漂泊。
现在想来,最对不起的其实就是恩师了。
但是赵行来并不后悔。
因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本就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自从陈行泾师兄死后,恩师一夜白头,他其实就已经有了那样的心思。
只不过按照赵行来后来的推算,恩师所能做的,最多也只有同归于尽一种结果。
其中,同归于尽的可能还不超过三成。
除了同归于尽之外,还有三成可能是让对方伤筋动骨,还有四成是以卵击石。
具体如何,就要看恩师具体会这么做了。
但他不一样,他赵行来不一样。
十五岁出海,他就先去了羡缘岛,并且拿下了那一份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妒忌的机缘。
修士存世多久了?那份机缘就比修士存世的时间更久。
但是最多也只是有几个人得到了一点点边角料般的机缘,只有他,顺利拿下。
虽然为了那场机缘,他只差一点就要陨落。
犹记得最后的那个关键时刻,他想到的并不是对恩师的愧疚,而是似乎记起了陈行泾师兄的面貌。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具体的情况赵行来已经记不清楚了。
引雷金的存在,让敌人不得不退。
他们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做不到不惜一切代价。
“这玩意儿,是禁止在市面上存在的吧?”赵行来瞥了一眼楚良。
“对。”楚良点头。
“这么危险的东西,难怪要你亲自护送。”赵行来点点头。
“嗯。”楚良先是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不对,错愕的问:“你说什么?”
“难怪要亲自护送。”赵行来扶额,这位老人家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都叱咤江湖多少年的人物了,这阅历似乎增长有限啊。
“谁跟你说这是由我亲自护送的?”楚良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我自己推断出来的。首先,像您这样的人物,为了我这个小人物,竟然亲自出动,难道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其次,那位给的两个选择说穿了其实只有一个选择而已,所以这趟简州之行对我来说是势在必行的。”
赵行来顿了顿,他觉得有必要留点空档出来让楚良自己去琢磨。
看到楚良的眉头皱起又舒展时,就接着道:“这一趟的护卫,只有周领和高腾的两个团队,显然,这样的阵容对于普通的商队来说是够的,但既然这一趟实际上并不普通,那么这点阵容就远远不够了。而既然这种时候你就在商队里,你觉得你在这里的最大意义是什么?保护我?还是保护那些引雷金?”
楚良不住点头,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反应无疑有些古怪。
而这时候,商队的人为楚良和赵行来留出了一片空间,敌人则因为商队的人的行动不得不退后一些。
“第一关算你通过了。”楚良目露赞赏。
“第一关?故意的?”赵行来叹息道。
“一共有三关,只有你通过了这三关,你才真正有资格去简州。如果你无法在进入简州之前就发现这些问题,那么你会连进入简州的资格都没有。”楚良道。
“三关?”赵行来问?
“没错,三关。”楚良竖起三根手指,脸上的笑容隐隐有些挑衅的意思。
“真无聊啊。”赵行来很失望。
“首先是常顺和严松,他们其实没有死对不对?”赵行来道。
不等楚良说话,赵行来就说了下去,“其实理由很简单,那位麾下的商队,先不说这支商队是不是直属于那位,至少这支商队没理由是草包。既然如此,常顺和严松的死就很蹊跷了,这样的商队里,有可能会出现那样拼命的笨蛋吗?先不说对自己的极端不负责,光是对商队的不负责,他们就没有理由留在商队里对不对?”
“可是他们就在商队里,而且负责的是非常重要的岗位。这样一来,所有的情况就根本经不起推敲了。既然如此,当结果站不住脚时,推翻结果就是真正的答案,再用答案来反推这样做的动机,其实不难猜。”赵行来耸耸肩。
“又过了一关,但还有一关。”楚良屈下两根手指,只剩下食指。
“这一路上的所有阻碍也都是假的吧?”赵行来道。
“哈哈哈……”楚良爽朗大笑,“其实当你通过第二关的时候,第三关也就不难了。”
这时,商队的人也好,敌人也罢,都迅速离开了。
“引雷金是假的。”赵行来忽然说。
楚良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只有错愕一种。
“忘了告诉你,我真的是方士,在术镇的两年里,我不是光在那里待命的。”赵行来道。
“真厉害啊。”楚良总算是服了。
“我猜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赵行来的眉头一挑。
“哦?”楚良认真地看向赵行来。
“你还不打算出来?”赵行来转过身,看向后方。
朱齐昂。
朱齐昂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直视。
因为这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气度,简直让人自惭形秽,是那种多看一眼都会觉得自己在冒犯他的自惭形秽。
“主上。”楚良果然脸色一变,立即躬身抱拳。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的身份的?”朱齐昂——不,那位问。
“真要我说?”赵行来看了那位一眼。
“那还是别说的好。”那位眼皮跳了一下,他大概能猜到赵行来如果真的说出来的话会用一种什么样的说辞。
“简州怎么了?”赵行来转过身,背对那位。
“简州现在是大康最重要的博弈中心,很多人都在简州做了布置。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两年,简州就会发生一场足以撼动大康底蕴的变故。我无法坐视不理。”那位开诚布公道。
“为什么选我?”赵行来又问。
“我这边的人,已经没有完全没在任何人眼前出现过的了,除了你。”那位说道,眼神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