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没有那些乡贤地主和读书人从中作梗,底层的那些百姓对于律法的接受度是非常高的。这些人是不在乎是男人女人当皇帝。只要能吃得饱,一只狗当皇帝这一些百姓都不会多说什么。
皇帝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呗,就有些老人抽着烟杆蹲在路边儿感慨:“这有好几年没有逃难了,也没有去讨饭了,好日子不过闹腾这个闹腾那个... ...都是吃饱了闲的。再说了,人家是去改成女户还是改成什么是人家的事儿,没吃咱们的米也没喝咱们的汤,管人家的闲事干嘛”。
只要能吃得饱,老百姓就不会说什么。
还有人觉得这也是件好事。虽然现在大部分人家都有个男孩,可万一呢?可万一自己的子孙后代真没那个福气,生不出来小子怎么办?
难道现在积攒的这些家财都便宜了外人?
有的时候兄弟家的孩子还真的是外人。别说兄弟家的孩子了,大家族里面,兄弟两个都是生死仇敌。为什么我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最后便宜了你们那一支?想都别想!
就在每个人不同的小算盘巴拉着的时候,冬天眼看着一转眼过去了。马上就要过年,越是到了腊月的后半截儿年味儿越浓。
像是一些亲朋好友,在年前开始互相送年礼。秋叶的大弟弟也就是朱大姐的儿子,因为承爵搬进了公爵府算是开门儿交际。今年小夫妻两个必定是手忙脚乱应付各类人际关系的一年。
到了腊月二十四,朱大姐就领着儿媳妇儿进宫了。
朱大姐的这个儿媳妇娶的也是高官家的女儿,是个很有教养且温柔和善的女孩。因为是夏末成的亲,到了这个冬季已经检查出身孕,正是行动坐卧皆小心的时候。
因为她们婆媳两个过来,秋叶特意把手边的事儿推了,将她们两个引入到了偏殿。
偏殿里铜柱通了热水,地下和墙壁都有烟道,一点儿都不冷。秋叶第1年在这个宫殿里面过年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保暖措施比现代社会都要有效,当时震惊了,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虽然知道古代有这样的保暖手段,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用。毕竟人家汉代的椒房殿就是把花椒泥涂在墙壁上,冬天烟道从墙壁里面透出热量,把花椒泥熏的味道扩散才有了椒房殿的名字。
但真的听说一回事,真正见识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种温暖的环境里秋叶看了看明显还带着新娘娇羞的弟媳妇儿,就客气了一句:“这么冷的天就不要乱跑了,等到孩子生下来抱着来给我瞧比什么都强。咱们都是至亲,也不差这一两次的见面。难道你们不来我就忘了你们?”
这个弟媳妇儿就笑着回应:“皇姐爱惜,但是我却不能不知礼。今年是第一次来拜见,哪能推三阻四。要是以后来的多了,自然不怕皇姐忘了我们。”
给秋叶的感觉就是这个弟媳妇很知礼,懂得进退。这就够了,这年头聪明人太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
只是孕妇尿频,没过一会儿就要出去一下。等到弟媳妇儿出去了,朱大姐就拉着秋叶的手。当着秋叶的面说:“我这心里面七上八下,你说哪里的菩萨灵验,我去拜一拜。给你弟弟求个儿子。”
秋叶一直知道朱大姐这人不靠谱,也没什么眼色,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马上要做祖母了,还是如此不着调。
自己亲娘是什么德性秋叶太清楚了,秋叶根本就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说她:“您太急了,他们小夫妻刚成亲没多久就怀上了。往后日子长着呢,这一胎无论男女都行,怎么总是不知足呢?”
“你叔叔也说无论男女都行。可万一你弟弟要像你叔叔那样呢?一把年纪了才有一个儿子,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呢?我跟你说... ...”
这亲娘也就这个样子了,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时间总能把这些腐朽的想法,行为甚至是灵魂给带走。
秋叶也不打算跟朱大姐争辩什么,就这样的糊涂性子,争辩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有可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这个世界上能够制住朱大姐的也只有廖叔叔。秋叶能给自己那弟媳妇儿帮得上忙的行为就是派个宫女跟廖叔叔说一声。
所以任何一件推动社会进步的事都是需要长期发力并且要经过几代人思想的转变才能成功。
快过年了,无论是江南还是江北,都沉浸在了过年的气氛里。
富贵这一天晚上从梦中醒来,江南皇宫当中也是一片暖意融融。远处的蜡烛在独自燃烧,近处有年轻的宫妃陪伴着一起入眠,又是安静的一夜,但是富贵却睡不着了。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年轻的自己偷鸡摸狗的事做完回家去,年幼的秋叶正坐在灶门前烧火。
小姑娘举着烧火棍要敲他掀锅盖的手,奶凶奶凶的,嘴里却说:“吃什么吃,我允许你在江南吃饭了吗?”
她允许老子在江南吃饭了吗?富贵冷笑了一声。
老子不仅吃了,老子还吃的很饱。然而,江北确实是成了富贵的梦魇。
特别是那死丫头片子如今正一步一步的改革。富贵太清楚了,每一次秋叶改革最终的结果就是增强国力。国力到了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之后,江北将会一战而成功。
富贵就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真的要信命。可能命里自己敌不过那死丫头。要不然做一个梦都要被她拿烧火棍敲手指头。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第197章 腐朽 四
富贵睡不着, 富贵的心情不好。就把大臣召见过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些大臣们一听脸上都带着苦涩。还能怎么办?实在是对面那皇帝她不是正常人。
正常的泥腿子皇帝见识到了繁华之后,定力不好的, 直接把大号局面败光了,定力好的,总会迷失几年的。结果人家按部就班,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据说没什么爱好, 这日子过的什么劲!
想弄出来一个昏君很容易, 美酒厚味道声色犬马这几样就够了。
美酒这玩意,据说她不沾, 而且还对大臣说喝酒伤肝, 少喝点才能活的久。美食这东西,人家也吃,也说好吃, 但是浅尝辄止,吃了一点点, 还对女官们说少吃点, 吃多了臃肿难看。声色......她嫌弃跳舞的舞娘劈叉不够快, 胳膊打不直,而且节拍太慢,要激昂一些,谁家的温柔乡是激昂的!!!最后她不骑马, 说是骑马容易沾一身味......
女人,本来就是女人心海底针, 以往的招数都没有用, 男人很多时候摸不准这些女人在想什么。话又说回来了, 女人的招数用在她身上也不合适啊,珠宝玉石人家也有,亭台楼阁表示目前足够,不需要再建了,她没需求,也没谷欠望!
但是又不能以平常女人的心思来衡量江北的女皇。哪怕是投其所好,要连人家的喜好弄清楚才行。弄不清楚怎么投其所好?!
没办法投其所好,就只能看着人家一路向前冲。
今日陛下问起来了,又不能不回答,所以就有一个文官想了想,上前来应付。
“陛下,有上中下三策。”
“说说看”。
“上策,就是您励精图治,群臣同策同力。这个时候想要追上还不算晚。”
这话说了跟没说是一个样子的,富贵能保证自己励精图治,但是下面能够群策群力吗?
但是富贵夸赞了对方,脸上却有些为难的表情:“这么做倒是一个很好的路子,只不过要辛苦大家了。既然是上策,那肯定是最好的。咱们就按上策来,不过朕也想听听另外两条计策。”
这个大臣立即笑了笑,先是低下头:“另外两条计策就有些上不了台面。”
“没关系,你尽管说。”
“这中策,”说到这里,这个大臣笑了一下,“听说咱们江南有个香公子... ...”
大家都是男人,光这种口气说出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富贵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很多是因为这种事儿一来不光彩,二来是要用到自家闺女身上。
哪怕富贵和秋叶真的是打死打活,都不想饶了对方的性命。但是有那种血缘关系,有的时候做事儿心里面还是稍微有那么不舒服一下。
有些人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香公子是什么人,献策的这个官员就解释了一下。
这位香公子是江南一个香料商的儿子,家里面祖祖辈辈是贩卖香料的。虽然生意比较庞大,但是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还是比较低贱。
如果碰上那些贵人们买香料,都是他们这一些东家亲自带着掌柜的上门。
这个香料商为了让儿子早点接手自家的生意,也是常常带着儿子出入那些达官显贵的府邸。可这小子长得很不错,颇受一些上了年纪的贵妇人喜欢。这种喜欢并非是那种对小辈儿的关怀,里面掺杂了不少别样的情谊。这父子也不是不知道,就是用这种关系反而把生意越做越大。
富贵听了解释,看了看旁边的石墨,石墨这段时间对京城盯得紧,当然知道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于是隐晦点了点头。
富贵就觉得有点恶心,“那下策呢?”
“那就是派一忠贞之士,等待着她们母女出行的时候,”说完手掌在脖子这里一横,“除去。”
刺杀啊!
主要是一旦刺杀失败之后,闹出来的外交纠纷没办法收场。上一次刺杀一个官员,还能应付,但是这一次是刺杀对方的皇帝和储君,一旦不密,就是大事。
富贵就觉得这种事儿真的是兵行险招,不到最后还是不要用。
“下策,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
上策才是一条正大光明的路子,但是这条路不好走。而且需要的时间又比较长。中间这一条计策... ...说真的,也太……
富贵就对身边的官员说:“咱们来商量商量如何用上策吧。”
商量完了之后,这个建言献策的大臣也没有立即走,而是悄悄地跟富贵说:“陛下,不如带那个香公子来给您瞧瞧?”
石墨也有事等着回秉,听了就有些看不过眼,转身看着远处。
这个官员看富贵没有反对,于是说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年大公主成亲的时候您并不知道,而且听说驸马身体不好,谁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鸳鸯失伴,岂不可怜。您也是送一个人过去陪着大公主。将来要是那位驸马不幸离开人世,公主倒也不必太过伤心。这也是您做父亲的一番心意。陛下说是吧?”
这么一说,富贵心里面倒是好受了不少。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呀。只是,那孩子对驸马一往情深,这些事儿还是要悄无声息的办才行。”
意思就是别张扬。
这官员当然知道什么意思,君臣相视一笑。
石墨就后悔自己为啥长了一双耳朵,等到这个官员走了之后,石墨看到周围没其他人了,才劝谏富贵。
“陛下,这件事儿一来有失光明。二来,林荣也不是吃素的,您这多少有点看不起他了。他要是动手杀人了怎么办?”
“杀就杀了,死一个人而已。如果因为这个人的死使得他们夫妻闹起来,倒也是一件美事。”
石墨就知道事情已经拍板了,根本没办法劝解。只能在心里面暗暗叹了一口气。君主不行正大光明的阳谋,岂不知损了帝王威严。然而渐渐年老的富贵慢慢的走入了死胡同,没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和昂扬向上,变得石磨都快不认识了。
他出宫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巍巍宫阙,心里面多少有些不舒服,有光明正道不走,偏偏走小道。却不知道这世间有些路是必须走远的。
很快江南的一队商队进了江北的地界。经营的种类从针头线脑到玉石珠宝都有。一路卖一路收钱,很快到了京城。
有一些贵重的东西要在京城出手,顺便再从京城这边进货带回江南去卖。已经到了年底,越是靠近年根儿,买卖行情越好。特别是京城这里,权贵之家迎来送往,出手的都是好东西。
腊月二十八,京城外边。
明珠和林荣从城外的庄子出来准备回城。
到了年根儿林荣就要祭祀父母。虽然坟墓在老家,但是京城外面有一处巨大的庄园是属于林荣的,他在哪儿设了祠堂,带着明珠出来提前祭祀。
一般祭祀是在晚上,但是明珠的安全非常重要,晚上不能在外边过夜。林荣也不舍得让明珠在外面受冻,所以早早的父女两个出来,在白天祭祀完了之后,下午吃过饭才开始回城。
眼看快到京城了,就有外边跟着的随从禀告。
“公爷,前面好像是廖老爷。”
明珠一听赶快把脑袋伸出车去,冷风一吹明珠打了一个喷嚏。前面果然是一个老头骑着一匹骡子,骡子上面还挂了一些包袱,前面有一个牵骡子的青衣仆从。
因为明珠他们这边是一辆马车,数十匹马。骑骡子的人就在一边让步,明珠一看侧颜,果然是廖叔齐。
“姥爷……姥爷。”明珠喊了一声把脖子缩回来:“爹爹,真是我姥爷,就骑了一匹大骡子。”
林荣就赶快让人把廖叔齐请到车上来。
廖叔齐穿着半旧的衣服,在马车外边儿被人扶着上来。刚进来被热气一蒸,嗓子就比较干,咳嗽了两声。
明珠就赶快端了一杯茶水。
实在是马车里面空间比较小,林荣也只能坐的端正一点表示尊敬。按道理来说,林荣要和明珠下车问候一声。
明珠和廖叔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宗法上讲,廖叔齐是秋叶的继父,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廖叔齐没讲究那么多,语气略微有些责备:“皇储刚才就不该喊老夫,幸好这前后左右没人,要是有人,还认得老夫的身份,您这一喊倒是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