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有本事,怎么活不是活啊,非得嫁个人然后相夫教子才算圆满?
这也许是别人的圆满,但一定不是她的圆满。
拂满原也有些担忧,但听她这么一说,她倒是放下心来,反而转身给贺汀兰比划:姑娘是最自在的人,这大乾的礼教困不住她,你放心吧。
这怎么能放心呢。
贺汀兰还是忍不住问她:“是谁?”
“说不得呀。”如意笑着摇头。
心里隐隐有了猜想,贺汀兰抿了抿唇。
“你们俩都老实干活儿,等着赚够银子游山玩水去吧,操心我做什么。”她摆手,想起来扫了一眼酒楼大堂,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没客人?”
提起这个,拂满叹了口气:“东,东家才注意到吗,咱,咱们,咱们这儿已经半个月,半个月没什么客人了。”
如意一拍脑门:“是因为先前的命案吧?我就说影响极大,沈岐远的牌匾怎么还没给我写好。”
“命案,命案虽,虽然也有关系,但……”拂满瞥了一眼柜台上的人。
赵燕宁老神在在地看着账本,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没好气地道:“看我干什么,我只是个账房。”
“但,但他,他总跟客人吵架。”拂满给如意告状。
“谁让他们老盯着你看。”赵燕宁不耐烦了,皱眉对如意道,“东家早些招几个跑堂的来,厨娘在后厨就够忙了,还要管上菜。”
如意努嘴指了指门口:“我一直贴着招聘的告示,无人来应,我有什么办法。”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感谢小肚鸡肠的文小姐,大约她比贺泽佑还惦记她的铺子,是以没少往供神街放流言蜚语,说会仙酒楼人命官司一桩又一桩,还说还有好多伙计是被掌柜的杀了埋在冰窖里的。
这不,月钱都开到了一两,也没人肯来跑堂。
扫了一眼燕宁拿上来的账本,如意开始发愁了。
仇么是要报的,但生意也是要做的呀,总不能太师府和宁远侯府还没倒,她这会仙酒楼先倒了。
狠狠心咬咬牙,如意让人去买了一大堆食材回来,然后给沈岐远和贺泽佑一人送了一张请帖。
沈岐远收到帖子是不意外的,她先前就说了要请他尝新菜式,结果一直有事耽误了下来,明日去也正好。
但贺泽佑那边收到帖子就有些感动了。
她亡母的旧物他没能帮着拿回来,她居然也不计前嫌地愿意给他机会攀搭沈岐远?
他就知道,如意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狠心,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贺泽佑连夜收拾打扮,穿上了柳如意当初最喜欢的那件月白竹影袍,又咬咬牙准备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礼物。
将礼物用绣着鸳鸯暗纹的盒子装上的时候,贺泽佑突然有些怔忪。
以前柳如意来见他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境?
忐忑,慌张,又喜悦。
第46章 工具人的宴会
人都有劣根性,享受对方单向的付出会成为一种习惯,过度的体贴善良换来的总是短暂的感激和长久的不知珍惜。
贺泽佑便是如此,从前与柳如意在一起的时候,他哪里想过柳如意会是什么心情,更遑论费心给她挑礼物。结果分开之后,反倒是憧憬和期待起来了。
用如意的话来说,就是贱得慌。
酒宴摆好的这日,贺泽佑是第一个到的。
他一下车就瞧见会仙酒楼外两边排开了二十多张长桌,每张桌上都放着八个冷盘,香气飘满半条巷子。
这么大的场面?他有些迟疑,正想着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就见如意挽着烟水臂纱从门里出来,笑着迎上他:“侯爷来了?先请上坐。”
贺泽佑抬头,这才瞧见三楼的露台上也摆了桌。
“今日是天圣节,外头自然热闹些。”瞧出他的顾虑,如意掩唇就笑,“楼上自然只有您与沈大人。”
心下稍松,贺泽佑点头,先拿出锦盒来与她:“来得仓促,随手挑的东西,还请笑纳。”
如意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支红珊瑚的钗。
他仓库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能拿这种东西出来,多半是典当了田产。
昔日挥金如土的金贵侯爷,倒也落到了这一步。
眼尾弯起,她盈盈俯身:“多谢侯爷。”
“不戴上吗?”他看向她那只有一支黄玉鹊簪的发髻。
如意顿了顿,倒也大方,取出珊瑚钗就插到了黄玉鹊簪的旁边。
两支重工的簪子,若是戴在别人头上可能显得累赘,但不知为何,衬她反而是恰好,红灿黄软,宝气华章。
如意就在这一片明光里抬头,朝他轻轻勾唇。
街上车马往来如流水,独这两人站在远处相对而望,男子一身月白,女子满裙霞光,瞧着都让人想捧一声才子佳人,佳偶天成。
——如果其中一个不是刚跟他缠绵过的话。
沈岐远面无表情地拂袍下车,漫步上前:“借过。”
贺泽佑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胸口被人肩头一撞,痛得他咳嗽一声后退了两步。
如意倒是没被撞着,只是还不待她说话,沈岐远就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连余光都没给她一分。
燕宁在门口看得稀奇,忍不住回头对如意做口型:这位今日吃了火药来的?
如意也纳闷,昨儿可不是这个脸色啊,难不成越想越觉得他吃了亏,所以给她摆脸子来了?
不至于嘛,他分明也挺乐在其中的。
眨眨眼,她笑着对贺泽佑道:“侯爷也楼上请吧。”
贺泽佑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沈岐远看他不顺眼,毕竟有旧怨在前,今日他也是带着诚意来的。示意家奴将几个盒子都带上,他快步跟了上去。
如意拍了拍手,与荷叶和拂满示意:“开始吧。”
两人齐齐点头,分工合作。
会仙酒楼能成为临安城里有名的去处,自然是有它的看家本事在的,雪霞羹、满山香、白仙鱼、酥琼叶、山海兜,每一样都是招牌,更莫说还有如意新寻来的炒菜秘方,一锅爊肉炒出糖色,整条街都是香气。
街边摆着的桌子很快就坐了些人下来吃,但更多的人是畏惧地在一旁观望。
死过人的酒楼,会不会拿人肉做菜?
如意知道他们的顾虑,所以雇来吃东西的这些人十分卖力气,个个都吃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
有这些人带动,慢慢就有好奇的人敢凑上来询问了:“兄台,你敢吃这家酒楼的菜啊?死过人的。”
“好吃吗?肉新鲜吗,是不是人肉?”
有吃又有银子拿,那些人自然帮着说话:“怎么会是人肉呢,这酒楼里的案子早就破了,瞧见露台上的人没?那可就是刑部司的大人,他们都敢来吃,咱们有什么不敢的。”
“刑部司的大人都来了?”
“来了啊,还有宁远侯府的侯爷呢,你看旁边的驷马车。”
王侯将相一贯为百姓所向往追逐,有这两人坐镇,街边试吃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
如意微微颔首,这才提着裙摆上楼去。
三楼露台上微风和煦,但气氛好像有些凝重。
沈岐远一声不吭地低头喝酒,贺泽佑则是涨红了脸,显得有些无措。
看见她来,他连忙道:“意儿,你快来坐。”
如意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笑着问沈岐远:“大人这是怎么了,出门没选着称心的衣裳?”
总拿这些女儿做派来消遣他。
沈岐远心头火更大,冷眼睨她:“是啊,掌柜的最喜欢的月白竹影袍,我今儿没选着。”
穿着月白竹影袍的贺泽佑略略一僵,有些尴尬地道:“原来沈大人也喜欢这纹样。”
如意打量了贺泽佑一眼,点头:“是还不错。”
沈岐远眯眼,刚想再讥讽两句,就听得她后半句道:“你若喜欢,我也给你绣一套。”
她撑着下颔望着他,眼神很是宠溺,仿佛不管他想要什么,她都会给。
倒竖着的刺收回去了些,沈岐远抿唇,轻哼一声别开头:“不必了。”
贺泽佑赶忙给他倒酒:“先前冒犯了大人,一直没找着机会给大人赔罪,圣上也说你我二人若是和睦,便是社稷之福,还望大人念着圣上的颜面,与在下不计前嫌。”
如意接过他手里的酒壶,笑道:“侯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沈大人一向大度,从未与人起过私怨。”
“是,是。”贺泽佑点头,却还是偷摸看向沈岐远。
沈岐远望着如意手里的酒杯,心里不太痛快。
原以为她是请他尝菜来的,不曾想竟是拿他卖了贺泽佑一个人情?眼下这是怎么,两人还合起伙来劝他别计较?
他当初好心拉她一把,倒还成了多管闲事的人了。
见他迟迟不接酒,贺泽佑咬牙让人拿上来两个箱子:“这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又拍手,唤上来四个腰身柔软面容姣好的女子,一字排开跪在他身边。
“侯爷这是何意。”沈岐远问。
“闻听大人府中没有贴身的婢女伺候,这几个都是老实本分嘴又严的,送给大人当个乐子。”他拱手道,“还请大人莫要推辞。”
第47章 他就想要她
不知道为什么,贺泽佑说这话,沈岐远没看那四个婢女,倒是下意识地看向旁边这人。
如意却也没看他,只饶有兴趣地瞧着那四个姑娘,眼神比他还炙热,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她不在意他会不会收下她们,也不在意他会不会与别人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