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说的不假,不说秦玄如何想,上官鄂等人全傻眼了。
火药方子、三季稻、各种农作物的种子、海图,等等等等,秦文掌握的这些知识和秘闻,哪个都可以帮助大夏开创中州盛世!
要说这里最懂这些事的,肯定是秦游,几个老头围着秦游一问,都想骂人了。
可不是如秦文所说的吗,这人,还真不能杀。
不说别的,就说火药方子,一旦传到凉戎或是斐国,哪怕流落到民间,后果不堪设想。
就连秦游也麻爪了。
他一直回避关于杀不杀秦文这件事,按道理,应该杀的。
秦文并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某种极端的“理想”。
可现在,他却觉得还真就没办法杀秦文了。
这家伙掌握的很多知识,连他都不懂。
秦游面色复杂:“你之前之所以去农司找杜子美,传授化肥知识,就是为了证明你言之有物,未雨绸缪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对么。”
秦文微微点头,轻笑道:“不错。”
说完后,秦文看向秦玄,笑着说道:“我曾交代过我的人,若是我被抓了,或是卢大人出了事,那么每月初七,我要在人声鼎沸的北市之中站上一个时辰,让手下知晓我还活着,还有,莫说身负枷锁,哪怕是少了一根手指,火药的方子,都会被流传出去,也不要想着严刑拷打,因我也亦不知如何联络我的人,只知他们每月初七会去北市,你不杀我,也不能废了我的肢体。”
秦玄面无表情,上官鄂等人却是满面苦笑。
这秦文,果然将什么都算计到了。
可以囚禁,却不能伤他,即便伤,也不能让人看出来,一旦到了每月初七的时候,哪怕少了根毛,他的手下都会将火药方子流传出去。
秦文接着说道:“你只能囚禁我,却不能杀我,更不能废了我,秦玄,你不杀我,亦不废我,我的功夫,你是知道的,我一日不死,一日不废,你就一日难安,这滋味,不好受吧。”
闻人泰怒喝:“大胆!”
秦玄微微摆了摆手,只是凝望着秦文:“你继续说。”
“可你要杀了我,或是废了我,火药方子,就会被流传出去,而为了你太子的能够睡个安稳觉就杀我,我三弟,我大哥,还有上官大人等,不知要继续操劳多少年,郭城数万水卒,不知要在海上受多少苦才能寻到三季稻和其他农物,农司的杜子美先生,墨鱼老先生,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学才有进展,秦玄,你,要如何选,杀我,还是不杀!”
秦游一屁股坐在了绣墩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抓到,和没抓到有什么区别?
这家伙将什么都算计到了,什么都算计好了。
两难,两难,还是两难,似乎从秦文一出现,所有人,尤其是秦玄,一直都会面临两难和选择,而不管怎么选,都是错。
杀了,那么以后大家劳心劳力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件事,如果没杀秦文的话,哪用这么辛苦,坐享其成,肯定比自己苦心奔波要强,越是遇到“科研”上的难题,越是这么想,越是闹心,秦文,等于是在大家心里种上一棵种子,大家越是劳累,这颗种子,越会茁壮成长,抱怨,埋怨,抱怨太子,埋怨太子。
反之,没杀秦文,考虑到秦游和书院,考虑到国朝,太子整日寝食难安,也会在心里留下一颗种子,因为别人,自己遭罪!
秦文是什么人,一身武艺就不说了,光这脑子,谁能玩的过,只要不死,早晚都会找到机会,就是锁起来,就是囚禁起来,依旧让人难以心安。
“秦玄啊秦玄,你为何,要是太子。”秦文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若你不是太子,该有多好。”
“可孤,是,是天子血脉,是太子,是监国太子。”秦玄反倒是笑了:“这就是你的手段,仅此而已,只是这样?”
秦文微微皱眉。
秦玄坐在了绣墩上,坐在了秦文对面,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些许的失望之色:“没了,只有这些?”
秦文的眉头越皱越深。
秦游没吭声。
他觉得秦玄在装b,这一点应该是和乔冉学的。
“哎,文哥儿,你在谋划,其实,孤,何尝不是。”
说完后,秦玄冲着吴言点了点头:“让禁卫将我送给文哥的礼物推进来吧。”
众人满面错愕之色。
礼物,这是何意?
吴言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快步跑了出去。
大家好奇极了,不知秦玄要搞什么鬼。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了咯吱咯吱的齿轮转动声,大家循声望去,这才看到是一个不大的囚车。
一群人满面懵逼。
囚车下面又四个轮子,金属打造,极为精巧,里面也没有枷锁,就是个移动牢笼。
秦文面色微变:“你要辱我?”
吴言走了过来,微微一伸手:“入。”
说是“入”,吴言却突然出手,双手在秦文身上连点数下,再看秦文整个人都如同没了力气一把,被吴言抓着后衣襟提了起来。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老太监也是有功夫的。
秦文倒是没挣扎,知道挣扎也没用,容易又让秦狰来个贴头杀。
吴言将秦文弄到囚车里后,一连挂上了七把锁,而且都是极为精巧的铜锁。
进了囚车,秦文倒也淡然,又坐下了。
吴言走回,将七把钥匙交给秦玄。
秦玄则是拿出了其中两把钥匙分别给了秦狰与秦游,又将一把钥匙交给了困惑不已的乔冉。
秦狰哥俩不明所以,秦玄来到囚车面前,笑道:“七把钥匙,父皇、二叔、三叔、大堂兄、游哥儿、孤,乔…秦统领,每人一把,七个秦家人,当我七人全都原谅你时,当所有秦家人原谅你时,这囚车,自然会打开。”
“笑话!”秦文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我秦文,何须你秦家人原谅!”
秦玄不为所动,再次朝着吴言点了点头。
吴言跑到了敬仪殿的角落,捧着一个大箱子回来了。
打开箱子,里面竟然全是奏折,将这一本本奏折,全部塞在了囚车内。
秦文挑了挑眉,不明所以。
秦玄笑道:“留中的奏折,两难的奏折,文哥儿,你不是自诩智计无双吗,不是自诩运筹帷幄吗,这些奏折,都是国家大事,都是连父皇都无法一时决断之事,更是让孤挠头之事,你想操控国朝命运,好啊,孤,给你机会,你如何批复,孤,就如何做,朝廷,就如何做。”
秦文面色微变。
秦玄负手而立。
“孤,也给你百日的时间,如孤一样,证明自己!”
秦文终于怒了,低吼道:“我不看,又如何!”
“你若不看,那便证明你只是夸夸其谈之辈,连孤都不如,何谈操控国朝命运。”
“我不需证明。”
“不,你需要证明,若是不证明,你就是夸夸其谈之辈,愧为秦家子孙!”
“我说了,我,不看!”
“不看,既是心虚。”
“秦玄,莫要以为我不知你…”
秦玄笑着打断道:“你当然知道,你这么聪明,岂会不知道呢,所以,你来选吧,枯坐在囚车之中度过百日,让孤知晓,让父皇知晓,让所有人知晓,你不过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懒汉,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游历了几年,就以为所有人都不如你,或是证明,证明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强,证明你是对的,证明,你真的是为国家考虑,为百姓考虑,而不是个躲在阴暗处满嘴欺世盗名之言的阴谋家。”
“我不选!”
“你在囚车之中,必选,不选,亦是选!”
秦玄如同困兽一般,再无波澜不惊的模样,胸膛起伏不定。
“宁死,不选。”
秦玄耸了耸肩:“你不会死的,你现在活动自如,孤也没严刑拷打你,也没废你,你只要不死,就有机会逃出去,你要死了,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孤,何尝不是又给你了个选择,死,或是不死。”
秦文,终于平静了下来,目光,越过了秦玄,看向了秦游。
秦游被看的莫名所以。
秦文沉声问道:“你教他的?”
秦游一脸懵逼。
我根本没料到秦玄会抓到你好不好?
张了张嘴,秦游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尼玛…还能说啥,大哥,你输的一点都不冤,当你在卢府绞尽脑汁想要恶心秦玄的时候,人家连囚车和奏折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在八楼,秦玄都站在大气层了。
看了眼手中的钥匙,秦游陷入了极度怀疑之中。
秦玄这小子,到底在书院学了什么?
还是说,秦玄本来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不过大家没看出来,或者是说,下意识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