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舟古,又叫舟古艚,一种捕鱼的手法,最早出现在明朝嘉靖年间,主要用于黄花鱼、黄雀鱼等。
每当有人小觑古人的智慧时,古人就会用各种事实将别人的脸打的噼啪作响的。
二三十条渔船,到了至少深五十米的海域后,大船将矩形渔网投入海中,小船散开,在外围形成一个包围圈,然后不断敲击船板,然后再缓缓收缩包围圈。
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发指,简单到了在后世的时候这种捕鱼方式被明令禁止,抓到了不止要罚款,严重的还要判刑。
办法,肯定是好用的,但是秦游没有实践过。
今天,他要实践,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贺季真爬上了旗杆,挥舞着鲜艳的红色手帕。
手帕是巫雪的,能擦拭血迹,能包扎伤口,能给秦游擦汗,也能当令旗。
没办法,除了巫雪的手帕,大家实在是找不出红色的东西了。
要是不拿出手帕,一群屯盐卫老卒都准备拿着刀子给自己放血将白布染红了。
手帕挥舞过后,整个海面都是啪啪啪敲击之声。
贺季真跳下来后,秦游也顺着旗杆爬了上去,摆了个造型,迎风狂吼。
“龙王爷,小子也是没招了,兄弟们饿了,好久没吃肉了,得罪了!”
啪啪敲击之声掩盖了秦游的人来疯的呐喊声。
大船没人敲击,他们只要等着收网就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可是海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秦游倒是不气馁,怀疑是不是海太潜了。
虽然没实践过,但是秦游相信科学。
敲舟古就是一种通过声学传播原理“驱赶”鱼群的方法,很科学,科学到了后世严令禁止。
啪啪之声并不大,淹没在了狂风之中。
秦游又大喊了一声:“龙王爷,您是王爷,和我爹是同行,按辈分,我是世子,得喊您一声叔儿,小子初来乍到,您给个面子!”
几乎是在秦游话音刚落的时候,海面突然开始泛黄。
“这,这…”永远都是八风不动的贺季真面色剧变,指着海面失声叫道:“海,海变了颜色!”
秦游只是低头微微看了一眼,再次喊道:“叔儿,您仗义,平了东海,我让海上混饭吃的都供着您!”
“鱼!”一声大喊,凤七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面惊恐之色。
是的,鱼,出现了。
大船上的兵卒们一个个如同见了鬼的表情一般。
海面彻底黄了,无数的黄鱼,甚至开始撞击船底。
所有人都是满脸见鬼的表情,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大船置身于黄色的海洋中,秦游低头看了一眼,也是吓了一跳,还好没有密集恐惧症,要不然肯定会失足掉下去。
巫雪挥舞着纤细的手臂,抬头看着秦游,满眼都是崇拜:“鱼,殿下,好多鱼呀。”
“没见识的村妮。”秦游哈哈一笑,满脸自得之色。
他就知道,什么都没科学好使。
贺季真亡魂大冒,爬上旗杆,双腿一用力,人高高跃起,夺过了秦游手中的红手帕,高声呐喊道:“别敲了,别你娘的敲了,住手,快住手。”
贺季真怕,怕大船被鱼潮彻底吞没。
整个海域,除了黄鱼,什么都看不到了。
包括秦游在内,没有人不是头皮发麻。
秦游跑到边缘,伸头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光是两寸多的大黄鱼就遍布满眼,龙王爷,太给面儿了。
要是在后世的话,就这种肥大的大黄鱼,几千甚至几万一条都有大把人求购。
就是因为人们用类似于敲舟古这种方式,利用大黄鱼的特性无节制的捕捞才导致这种肥妹的鱼类近乎灭绝。
秦游身后跪倒了一排,除了贺季真和巫雪外,凤七以及一群护卫和屯盐卫老卒,全都跪了。
有喊龙王爷转世的,有喊三世子法力无边的,还有喊什么海中神子的,全是怪力乱神的话。
秦游风轻云淡的甩了甩额头上的汗珠。
“以后,叫我海王。”
也只有贺季真还记得正事,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收网!”
船上的人们动了,手忙脚乱的将所有的渔网都被抛了出去,喊着号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这番模样,就好似一个乞丐走着走着,突然见到了满街道的百元大钞似的。
人,终究是带少了,一渔网丢下去,居然拉不上来了,因为网里的鱼太多了。
外围的小舟划了过来,上面的屯盐卫军卒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好多鱼直接蹦跶到小船上了。
大家都疯了,嘴里叫嚷着,喊着号子,骂着娘,使出进洞房的劲儿,拉着渔网,肌肉高高隆起。
哪怕大家知道捞不完,抓不完,依旧用着力,使劲的拽着。
新晋的海王陛下秦游大喊道:“悠着点,悠着点,别给老子的梅丽号弄沉了。”
没人搭理他,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捞鱼。
鱼,肥美的大鱼,他们捞不够,抓不完,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想法,使劲,使劲,再使劲!
渔网破了一张又一张,秦游急的乱骂一通,可什么用都不顶。
鱼太多了,多到了巴掌大的地方就堆着好几只。
小船开始接近大船,屯盐卫的兵卒不愧是群不怕死的,游泳都不会,就敢出海,驾的还是小舟。
在庞大的鱼群中,这些小船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兵卒们紧紧抓着船沿,还得软着腿将船上的鱼丢下去,他们怕,怕再过一会,鱼全蹦跶上来给船压翻。
…………
沙滩上,白彪杵在原地,眯着眼望着海岸线。
一名寇众走了过来:“府帅。”
白彪没吭声,可眼里,却带着光,不明亮,可的确是光。
“府帅。”寇众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可言:“粮不够了。”
白彪还是没有说话。
“去昌隆吧,他们,捕不到鱼的。”
“是的。”白彪转过头,呲牙笑道:“捕不到鱼。”
“那您为何还要等待?”
“若是,能捕到呢。”
寇众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他又何尝不希望秦游能捕到鱼,可希望是希望,经验告诉他们,这是天方夜谭,而自家的府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变过,总是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哪怕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府帅,卑下想问,您,为何信他?”
白彪又不说话了,只是望着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