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丁九的娓娓道来,秦游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三年前,有个叫做丁八的骑司,就是天天在街面上打探消息的,经常与三教九流接触,没事也跑跑那些娱乐场所,就是在这种地方他注意到了慧海和尚,不过慧海是戴着斗笠的,隐瞒了和尚的身份。
丁八第一次见慧海的时候就有了很深的印象,那是在一家赌坊,慧海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就好像是p上去似的,人家都在大声叫嚷着,赌着钱,骂着娘,唯独慧海安安静静的,只是观察着周围的人。
丁八觉得这人有点奇怪,就私下跟踪了一下,最后跟踪到了怀恩寺,发现是个和尚后就没多想,以为只是出家人耐不住寂寞出来玩玩。
又过了许久,丁八再次碰到这个大和尚了,是在花船上,也是不玩,坐在那里喝茶,要了个散台按低消走的,挺招小姐姐们嫌弃的。
不过这一次丁八发现古怪了,慧海依旧在观察着别人,只不过观察的都是一些外地人,比如外地的官宦子弟、富商等等,反正都是有钱人。
就这样,丁八将这件事报到给了上官,也就是“丙”字科的兄弟们。
丙字科的骑司们听闻后也觉得不对劲,但是想到这就是个和尚,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只是让丁八放下其他事,一心一意的调查慧海。
之后丁八果然发现了异常,慧海隔三差五出入各种消费场所以及道观,观察的都是外地人,而且还都是有钱人,至于道观,慧海观察的则是捐大量香火钱的外地人。
这和尚选定了“目标”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安排怀恩寺的其他和尚去主动联系,通过上门化缘、偶遇、主动攀谈等方式与这些外地人结交。
就像是跑江湖算卦的那些人似的,注意你很久,知道你一些信息,然后见了你的面掐指一算就开始忽悠你。
有的人会上钩,有的人不会,而上钩的人,期初最多也就是捐些香火钱罢了。
丁八将调查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上报后,骑司们依旧没多想,觉得不过就是一群和尚宰外地的肥羊罢了,选定目标,主动结交,宣扬佛法,再收香火钱和购买经书的钱。
作为“调查人”,丁八却觉得此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继续私下继续调查。
然后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那些被慧海观察的外地“目标”并且上钩的肥羊们,全都疯了!
所谓疯,就是将所有家财全部捐献给了怀恩寺,非但如此,其中一小部分剃度出家,还有大部分人自此下落不明。
这件事传到了乔冉那里,乔冉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群妖僧,可本想自己调查,结果因要去斐国抓一个叛逃的武将就交给了其他骑司处理,大致意思就是让丁八负责,抓个现行然后拿下。
骑司要做的事很多,人手也没多少,所以负责此案的只有丁九和丁八俩人。
当时丁八手中也有案子,就让丁九先搜集证据,搜集的差不多了直接拿人就好了。
可谁知却出了变故,过了一段时间后,丁八失踪了。
京中的骑司失踪,这可是大事,几乎一多半骑司都在暗地里调查这事,直到五日后,丁九在城外的一处废弃寺庙找到了丁八,丁八和魔障似的,正在废弃的寺庙里打坐,整个人瘦的和骷髅架子一样。
丁八将丁九带回来后,请来了郎中,郎中说丁九只是太过虚弱,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给丁九找回来了,其他骑司自然要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丁九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说忘了。
从此之后,丁九越来越沉默寡言,身体养好后重新当差,整个人却性情大变,接连好几次晚上当值的时候无辜失踪,看起来也萎靡不振的。
丁八与丁九二人情同兄弟,平日里下了差也会喝酒或者去烟花柳巷放松放松,谁知这丁九就好像无欲无求一样,对什么事都不在乎,每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包括丁八在内的所有骑司,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一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汉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可问又不问不出来,大家也无可奈何。
丁八倒是觉得似乎和之前追查的怀恩寺监院一案有关,结果意外再次出现了,丁八居然想要“辞职”,说是要出家。
骑司们都吓坏了,这不是说胡话呢吗,一日是骑司,一辈子是骑司,哪有你说不干就不干的道理。
骑司的内部组织架构很特殊,就一个副统领,然后按资排辈,大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乔冉回来再说。
结果丁八再次失踪了,这次失踪了三日,当丁八在京中一处枯井中找到他时,这位骑司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枯井之下,丁八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身边全是干枯的血迹,左手抓着短刀,身体被开膛破肚,右手拉扯着自己的心脏。
那一幕,丁八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经过骑司衙门中的仵作验尸后发现,丁八是自尽的,剖开自己的胸膛,生生将自己的心脏拽了出来,然后死了,通过死前的姿势断定,丁八是想要把心脏扯出来低头观察。
骑司全都怒了,认为丁八是被害的,可查来查去,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所有证据都证明丁八是自尽的,而丁九怀疑的怀恩寺监院慧海,似乎也与此事没有任何关联,而且从那之后,慧海也很少离开怀恩寺,丁八一案就成了悬案,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
秦游听过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追查僧人,性情大变,自己用到切开胸膛拉扯出了心脏?!”
丁九已是满面泪痕,额头重重的朝着地上磕了三下:“殿下,您帮着查查吧,小的求求您了,丁八是小人的兄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兄弟们都说,您是最聪明的人了,您一定能找到真相还八哥一个公道,小的,小的求求您了。”
说完后,丁九又开始磕头。
看的出来,他和死去的丁八感情极深,想来这三年,此案一直是他的心结。
“起来吧。”秦游捏了捏眉角,转头看向乔冉:“骑司都是上过战场的陷阵营老卒,各个心智坚韧无比,想不通,我想不通在什么情况下这样的沙场老卒会自尽,而且以如此古怪的方法自尽。”
“丁字辈的骑司,并不是陷阵营老卒,是骑司创办后招揽至衙署的。”乔冉叹息了一口:“丁八死时,与你同岁。”
“这么年轻?”秦游一脸狐疑,又看向了满脸络腮胡的丁九:“你管丁八叫八哥,他死的时候才二十,那你多大啊。”
“小的今年二十二。”
凤七一脸狐疑:“你怎长的比越王还老?”
秦游破口大骂:“你特么没人做比较了是不是,非拿我爹打比方。”
凤七解释道:“三少爷,越王他老人家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如今这模样,二十来年没变过。”
秦游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爹也长的早熟啊,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和五十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