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一连在寒山书院待了三天,带着家丁和屯盐卫的兵卒,里里外外将所有屋子都好好收拾了一遍,又花了几百贯采买了不少日常所需的家什。
这三天的时间里,三十二个小崩豆子们出奇的懂事,换上了崭新的衣裳后撸着袖子帮着大人们干活,懂事的让秦游心疼。
秦游告诉这些孩子,可以供他们吃穿,供他们读书。
孩子们告诉秦游,说世道是公平的,秦游供他们吃穿就行,他们愿意给秦游一辈子当牛当马。
穿越以来,秦游第一次红了眼眶。
他相信这些孩子没骗他,他们真准备给自己当牛当马一辈子报答恩情。
秦游跑到钟楼上,发疯了一般朝着众人大喊大叫,告诉大家孩子们不需要欠别人恩情,他们只需要好好读书就行,谁若让这些孩子欠了恩情,越王府就扒了谁的皮!
眼看卯时过半,一夜未睡的秦游从竹床上坐了起来。
今日辰时,也就是一个小时后,寒山书院将会举行拜师入学之礼。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又不是什么大书院,其实直接开课就行。
可秦游不想留下遗憾,不想给三十二个小蹦豆子留下遗憾,名不正则言不顺,秦游可以自己将就,但是不愿意让这三十二名学子将就。
若是国子监新生入学,或是其他大的书院,那么一定会邀请京中的大儒名士们观礼,甚至就连礼部都会派遣官员站台捧场,可消息已经放出去三天了,并没有人发来名帖说是要来观礼。
对此大家并没有任何意外,这群人不使绊子就烧高香了,更别说过来捧场了。
秦游推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站着几十号人。
朱善负手而立,穿着从八品的武官官服,身后站着一排越王府的家丁。
凤七也解下了腰刀,代表着宣节校尉身份的靠旗插在后腰,威风凛凛,身后站着二十五名府里的护卫。
杜子美和贺季真手持书卷戒尺肃穆而立,身后站着三十二个小学子。
就连乔冉都换上了骑司鱼服,垂手而立。
“山长!”杜子美迈步来到秦游面前,神色激动的将名册交给了秦游:“寒山书院三十二名学子名册在此,请山长过目。”
所谓山长便是书院的掌教,非但负责课业,还要主持着书院中的管理工作等。
虽然朝廷并没有硬性规定任职山长需要什么资格,可全夏朝各个书院的山长皆是德才兼备满腹才华的名望之士。
原本对于山长一职秦游是抗拒的,想着和廖文之商量一下来着,谁知这老头玩失踪了,这都过去三个月了,音信全无。
地有了,房盖了,老师和学生也全都到位了,可廖文之没了。
秦游这几天不知给廖文之全家问候了多少遍,好好的逍遥世子不当,谁没事闲的蛋疼当什么山长。
尤其是这三日里,秦游无数次想要撂挑子不干,可每每看到那三十二个学子那期待的天真面孔,他又无数次打消了这个念头,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随意扫了一眼手中的名册,秦游看向凤七,微微颔首:“辰时鸣钟,钟鸣,诸位观礼!”
说完后,秦游一甩衣袖走向了最大的建筑,也就是启文堂,那里便是往后要教授学子课业的场所。
虽然人少,虽然没人观礼,虽然寒山书院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话,可秦游不想自己笑话自己,更不想让这些学子们知道他们被笑话了。
一行人神色肃穆走到了启文堂外,秦游来到了台阶上,驻足而立,耐心的等待着钟鸣后进行繁琐的仪式。
眼看着就要到辰时,书院大门传来一片喧闹之声。
朱善转过身,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只见大门接连走进数十人,多是读书人打扮,而且其中有很多老者。
乔冉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来到秦游身旁轻声说道:“这些人除了一些京中颇有名望的读书人外,还有一些大儒,打头的那几人,便是京中的几家书院的山长掌教。”
秦游微微一愣:“他们是来观礼的?”
“是也不是。”乔冉冷哼了一声:“若是观礼,早就应该递上名帖,不递名帖而来,来者非善。”
秦游胸腔内升腾起一阵怒火。
乔冉说的不错,如果是正儿八经来观礼的话,应该提前递上名帖的,没有递名帖却突然跑了过来,明显是来砸场子的。
其实三日前秦游让人放出消息的时候,对此倒不是很在乎,笑话就笑话吧,越是被笑话,这些孩子们将来没准越有出息。
可是随着这三日里和这群孩子们接触后,秦游后悔了,他深怕京中所谓的读书人跑来嬉笑一番后会让这些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
可这群人来都来了,秦游也不可能让凤七给这群大儒们全都砍死。
果不其然,如秦游所料,这群人走进来后一个个脸上带着鄙夷和不屑之色,几个年轻人还对一群小学子们指指点点。
秦游冷冷的望着这群人,他要记住这些人的面孔,当有一天找到机会的话,他绝对往死里搞这群王八蛋!
这群所谓的读书人、大儒、山长、院长们,走了过来后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看笑话的。
一名中年人随意的朝着秦游拱了拱手:“鄙人益弘新,南台书院山长,听闻今日是寒山书院学子入学典,特来观礼,幸会。”
说的话客气,可脸上的表情却满是讥讽。
其他几个人也随意敷衍的做了下自我介绍,而其中一些年老者则是话都不说上一声,只是望着惶恐不安的小学子们连连摇头。
秦游强压住怒火,冷冷的说道:“既是观礼…”
话还没说完,益弘新突然打断道:“敢问三世子殿下,为何你站在此处,山长何在,院长何在?”
“本世子便是山长!”
益弘新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身后几人也是放声大笑。
一个年老者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讥笑道:“真是滑天下之稽,国朝登记造册的书院八十有四,哪家书院山长不是饱读诗书之士,敢问世子殿下,何德何能敢以山长自居?”
秦游压不住火气了,冷笑道:“你特么算哪个葱?”
“无礼!”益弘新一指秦游:“你可知面前何人,张大人乃是前朝大儒,官至礼部侍郎,致仕后创办南台书院,门生故吏遍天下,三世子殿下,便是越王在此也不敢对张大人无礼。”
张业德的确如益弘新所说誉满京城,也的确有拿架子的资格。
“世子殿下。”张业德笑吟吟的说道:“不说老夫是何人,便是在这这世上的年头也七十有三了,越王难道从未教导过你何为礼数么。”
一听这老头子今天正好七十三,秦游反倒是不生气了,望着一旁的益弘新问道:“本世子当这寒山书院的院长,可违反了朝廷法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