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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眼瞧着就到了近前,甚而沈佑已是准备好,待会儿如何大声疾呼——

外面这会儿虽是已警戒起来,可这么多仆人在,所谓人多嘴杂,只要能瞧见和沈承独处的杨希和,不怕那杨希和不就此身败名裂——

即便不经官,可一个私通国公府大公子害死表少爷的名头是少不了的。

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又貌若无盐,看还有哪个人敢娶她。

一时叫着沈亭“堂兄”一时就要上台阶,却不妨本是直挺挺站着的沈亭身体猛一痉挛,然后朝着沈佑就砸了过来。

沈佑忙想避开,却哪里来得及?

两人“咚”的一下就撞到一起。

沈亭直接跌倒在地,沈佑则捂着脑袋,半天直不起腰来,连带的鼻子哪里更是酸疼的紧,鼻血和眼泪一起流泻下来。

后面的顾准终于跟了过来,忙探手扶住沈佑。

“堂兄你做什么?”沈佑攀着顾准,疼的直抽气,却依旧不肯放弃,瞧也不瞧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沈亭,勉强撑着还想去窗户那里。

不想沈亭比他还愤怒,竟是瞧着窗户咬牙道:

“沈承你如何这般霸道……”

却是太过疼痛之下,说了一半又顿住。

后面的顾准眼神一跳,神情就有些莫名。

倒是沈亭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魔咒一般,登时立住脚,不敢置信的瞧着沈亭:

“你的意思是,大哥,他醒了?”

这人是铁铸的吗?那样的鞭刑,自己瞧着就毛骨悚然,沈承生受了一百鞭竟却这么快就醒来不说,还立马就能伤人了?

即便有些不信,却终究不敢再上前——

虽是名为兄弟,可沈承心里,自己的地位怕是连沈亭也比不得的,沈亭不过是摔了一跤,自己怕是要狠狠的吃个大亏。

却又不甘心这样好的机会浪费掉,竟是转了头,勉强搀起似是摔得太狠依旧一脸痛苦瘫在地上的沈亭:

“房间里情形到底如何?大哥,他,就只有一个人吗?”

说道最后已是咬牙切齿,便是瞧着沈亭的眼神也带有威胁之意。

“难不成我还能冤枉了你大哥?”沈亭呛咳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沫子,强撑着站起身形,却是从沈佑身边绕了过去,“既如此,你自己瞧便好。他既是你兄长,想来会手下留情,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语气竟是冷淡无比。

眼瞧着沈亭果真头也不回的踉跄着离开,沈佑顿时一愣。

和沈亭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如何不明白他对那杨希和的一片痴情,之前因着沈承赖在杨家不走,沈亭每每气的咬牙切齿,若然真是沈承和杨希和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沈亭怕不早闹腾了起来,如今这般悄没声离开,难不成杨希和竟然真的不在房内?

有待不信,又担心真是撞上去被沈承拾掇。

竟是犹豫不决,内里百爪挠心一般。

良久终是咬咬牙——

过得几天便要同陆安离开,且杨希和毕竟是女子,自己也不好太过针对,不然怕是会被人耻笑。难得一个能出一口胸中恶气的机会,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当下故作镇定的转头对顾准道:

“表兄死在外面,怎的大哥这里也是全无半点声息?莫不是也着了歹人的道?阿准你陪我一同去瞧瞧吧……”

说着举步上前,不意顾准却是没动,反是委婉道:

“我和你那大哥素无来往,这般贸然闯进去,怕是不好吧?”

沈佑已然上了台阶,闻言心里更是打鼓,只箭已在弦上,若然这会儿再退却,方才那番话无疑就有些太假了。

无奈之下,只得硬了头皮来至门前,抬手刚要敲,不意那门却自里面洞开,一身血色淋漓的沈承正立于门槛内。

沈佑一声“大哥”还未喊出口,已被沈承照着膝盖踹了过去,竟是骨伦伦又一次滚下台阶。沈承冷厉的声音随即响起:

“滚。”

等沈佑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时,那门已然再次重重合上。当着顾准的面被这般给了个没脸,沈佑好险没羞死,再加上这么滚了两回,浑身都疼的紧,也不敢再停,只得含羞忍痛的离开了松寒院。

耳听得外面脚步声消失,门里的沈承身形晃了一下,转过头来,却是正好和依旧呆坐在太师椅上专注的瞧着自己的希和眼睛撞了个正着——方才惶急之下,希和脸上幂离早掉了,因着房间里光线熹微,令得希和眼睛里好似有些水色,被这么一双眸子静静瞧着,沈承无端端的竟生出种被怜惜的感觉。

和祖父生前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相像,却又格外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沈承?”希和无措的动了下——

和第一次见面时,那个高踞马上的剽悍张青一般,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但凡是清醒时,沈承必然腰背挺直,只和初见时满眼的冷色和游戏江湖的疏离不同,眼下的沈承虽是伤痕累累,一双眼睛却是格外幽深,甚而看的久了,只觉那双深眸里竟是有波涛翻涌,里面肆虐的激烈情绪,便是外人瞧了,也止不住心惊。

一旁阿兰瞧着情形不对,忙上前护在希和身前,手中更是攥紧金针——

方才帮着疗伤时已然发现,这沈家大少功力竟是非同一般的强横,更兼意志之顽强,委实是生平所仅见,哪里像个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倒是比江湖里那些死士还更森人。

哪想到沈承明明眼神想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偏是行事上没有半分逾越,静默片刻后,却是从怀里摸出一枚翠**滴的玉佩:

“我还有事要马上离开,这玉佩是我的信物,阿和若有事为难只管拿了它去寻漕帮二当家张青。”

还真有张青这个人?身份还是漕帮二当家?希和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枚玉佩已被塞到手里,连带的一声耳语般的低喃在希和耳旁响起:

“沈承这条贱命,今生就是你杨希和的了,还望阿和莫要嫌弃……这玉佩是祖父遗物,即便不喜,也替我好好保管……还有,阿和,请你,且等我些时日……”

最后一句缠绵里竟还隐含着哀肯之意。

说完不待希和拒绝,已是往身上披了件玄色大氅,遮盖了一身的伤痕后转身走了出去。

希和惊了下,只觉沈承方才所言大有深意,便是那凉冰冰的玉佩,也是烙手不已,忙要还回去,沈承已是几个纵跃,一点儿影子也无。下意识的偷眼去瞧阿兰,却不妨阿兰似是根本没听到的模样,不免更是吃惊,难不成方才那话,就只有自己听到了不成?

阿兰不免有些焦灼,心想那沈承就这般走了,小姐可要如何是好?

倒是希和,竟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正想着如何脱身,一阵马车的轧轧声隐隐传来。阿兰抬头,瞧着外面。院门很快再一次打开,一辆威风至极的马车驶进院子,后面还有几个冷面寡言的汉子骑马跟着,瞧着个个身手非同一般。

阿兰眉峰耸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想车门开处,却是青碧从上面下来,手里还提着个包袱。

看到房间内的一身血衣的希和,青碧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无事——”希和忙摆手,“这不是我的血……”

说道一半却又怔住,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血?也不知沈承如何还能行走如飞?

车子驶出院门时,正碰见陆安去而复返,待瞧见车子出来,却是慌忙退至路旁,躬身道:

“大公子这是要出去吗?”

却是根本没人理他。

眼瞧着车子都走出很远了,陆安才抬起头来,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也不知大少爷从哪里聚集了这么一批好手到身边来,冷眼瞧着,这些人周身的气势,竟是和老国公当初上战场时,那些在他麾下听命的煞神相仿。

又想到沈承近年来和国公府益发离心离德了,要说也算衬了夫人的意,可今儿瞧着大少爷身上那般不要命的气势,委实让人心惊,再加上结交的这些不知来自何方的势力,如何也不能让人不能安心……

听说沈承就那么大喇喇坐着车子离开了,沈佑气的要死——手上沾了人命的明明是沈承,倒好,他自己一点儿事没有,倒要让自己这个仇人给他收拾残局。偏是再如何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派人上前拦截,只能眼睁睁瞧着,然后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出了寻芳苑,青碧才长出一口气。

车子却是没有直接回杨家,反是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待确定后面并没有人跟着时,才送了希和几人入内,然后又和来时一般,快速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程曼几个才回转。

待瞧见已是换回家常服饰的希和,商妍明显长出了口气,倒是周婧一下车就抓了希和的手道:

“啊呀,亏得你嫌烦一早回来了,你不知道,真是吓煞人了,苑子里竟是闯进去条疯狗,甚而还把沈佑的表兄给咬死了!”

第42章 中风

“狗咬死了外甥?”刘氏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被咬死的不该是那杨希和吗?

那奔雷可是玉山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又豢养了这许多年,最是忠心无比,如何也不可能掉转头来去咬自己主人啊。

要说刘氏一直以来和这个外甥也并不亲,只所谓兔死狐悲,难免就有些冷汗涔涔了。

“太太没有听错,出事的真是表少爷。”红缨也是脸色发白。

两人一般的心怀鬼胎,自打离开寻芳苑,一面想听到杨希和的死讯,一面毕竟自己也掺和了这些阴私事,不免提心吊胆。

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确是有人死了,只那人却不是夙敌杨希和,反而是一手谋划了整件事的表少爷裘玉山。

由裘玉山联想到自己身上——

整件事,自己二人可也是出力不少,眼下裘玉山已是死了,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你偷偷去瞧一下,亭哥儿可回来了?咱们想法子赶紧去一趟裘家。”刘氏很快有了决断。越来越觉得那杨希和真是有些邪性,怎么但凡跟她挨着边,事情就会不好呢?

而且裘玉山被狗咬死这样的说法,骗骗外人还行,自己是绝不会信的。

且自打回来后,眼前老是不自觉浮现出儿子为了杨希和冷冰冰的瞧着自己的绝情模样,令得刘氏心里的邪火往外一拱一拱的——

小姑子可是自来对这个儿子偏宠的紧,若然知道玉山的死有蹊跷,不怕她不闹将起来。

这边很快收拾停当,又担心待会儿被沈亭发现端倪,想着用个什么法子把人支开。却不想红缨忽然神情仓皇的跑了进来:

“太太,太太,不好了——”

刘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红缨身后瞧,好在没有瞧见沈亭的影子,这才长吁了口气,怒道:

“好好说话,什么不好了!”

“少爷,少爷他,留书出走了!”红缨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会对上杨希和,还不就是想要少爷只念着自己一个人?那样的话,即便将来娶了少奶奶,这个家也少不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现在倒好,少爷竟然走了,自己的所有谋划可不全都成了空?

“胡说什么……”刘氏嘴唇蠕动着,再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如同大冬天又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一般,却怎么也不相信红缨所言——

儿子自幼失怙,自来对自己这个当娘的孝顺的紧,从来但凡自己说的话,他无有不遵的,何曾忤逆过自己一句?

难不成就是为了那杨希和,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可一个丑女罢了,家世又是那般尴尬,真是嫁进门来,不独不会对亭哥儿的仕途有什么助益,还会令全家成为安州府的笑话,便是亭哥儿自己出门,说起家中那个丑妻,脸上就很有光彩吗?

更不要说杨家那般复杂情形,少不得会拖累儿子。

自己守寡这么多年,吃尽苦头,才培养出这么一个人中之龙的儿子,可不是为了白白送给那杨希和糟蹋的。

“快去,领我去——”刘氏只觉头越发昏眩,却是依旧强撑着往外走,嘴里也是不住念叨着,“亭哥儿是个好孩子,如何会丢了我离开,定是你这贱婢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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