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铁链发出的哐当声,就好像惊醒了一头被锁着的野兽,它发出了不耐烦的咆哮声。
慢慢靠近小男孩的位置,刺眼的灯光发射出来,就好像剧场里帷幕被拉开的感觉。
其实灯光并不强,但由于我们在黑暗中行走了这么久,一时难以适应。
待眼睛适应了这亮光后,我发现我们的确在一条废弃的隧道里。
暗绿色的苔藓已经爬满了隧道的墙壁,但依然能看到墙上的彩绘,虽然也已经褪色和被侵蚀。
我只能看出那是很多人像画,或者说是神像更确切,有点像萨满教崇拜的那种神像,不过比那个要恐怖。
那些人物有着铜铃大的眼珠子,宽大的鼻子,张开的大鼻孔,血盆大口和红色的皮肤。
总之,凶神恶煞,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隧道的两边有凌乱的白骨和碎石,正前方是点着两盏油灯,就是光源。
还有一个木栅栏做的牢笼,就像古代运送刑犯的那种一人多高的的木笼子,而笼子的后面是一堵被封死的墙。
那面墙是由很多大石块推砌成的,一看就是隧道坍塌了,堵住了路,而这一段残留下来的隧道就被用做其他用途了。
潮湿的空气里充斥着微微腐臭的气味,是死人的气息,不用猜也能知道。
我们快速朝着前方走过去,木栅栏围成的牢笼里持续传来铁链的哐当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而小男孩就站在笼子旁边,双手抱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仰头看着我和小雪,还挺镇定。
“你们最好快点,不然等他回来就走不了了。”
“谁回来?”
小男孩一撇嘴,那表情好像在说‘还能是谁!’
所以他说的肯定是郑老头了。
“四叔?”我试着叫了一声笼子里的家伙。
笼子里传来一声喘息,很熟悉,好像就是四叔的声音,我和小雪对视一眼,又快跑了两步来到了笼子的外围。
说实话看到四叔的那一刻,我真的怀疑,他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只隔了这么几个小时,他已经被折磨地不像人样了。
满脸是血,一直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而另一只眼睛则充满了血丝,异常浑浊。
他看见我和小雪,眼泪混着脸上的鲜血流下来。
“四叔你受委屈了,我们这就救你出来。”我边说边去打开木栅栏牢笼。
身体的伤痛犹能痊愈,但心里的伤痛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四叔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所以才会这么痛苦和绝望。
这锁头十分结实,我用小雪的短刀根本砍不断。
正要搬起来地上的石头去砸笼子的时候,小男孩走过来,拿出一把钥匙,把笼子打开了,然后他又打开了拴着四叔的镣铐。
我把四叔搀扶出来,还好,他还能走路,只是一直呜呜地哭。
“你们走吧,我就帮你们到这了,出去的路上你们还会遇到什么,我可不确定。”他的话令我不寒而栗。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小男孩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彻底傻了。
“你这是干什么!”我连忙松开四叔,去扶即将倒下的小男孩。
小雪一把拉住我,严肃地说:“强子,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摔不坏,跟咱们根本就不一样,不要过去。”
她一提醒,我也想到了,万一这个孩子使诈呢?
可转念一想,他要是想害我早就害了,我们现在无路可逃,而且他杀死四婶的手法非常狠毒利落,没有必要用这种苦肉计来骗我。
最主要的是,他慢慢靠在牢笼上,嘴里涌出了黑色的血液,真的就像要死了似的。
“想不到……咯咯……想不到这匕首真的能伤我。”因为嘴里有血,他一说话就发出了这种咯咯声。
这让我再次想起了那场车祸,那男孩当时也不停地发出这种声音。
而听他这意思是,一般的武器伤不了他,是我这把匕首比较特殊,所以能伤他。
这匕首是老警官给我的,不知道来历,但曾经见杜皓也拿过一把,想必来头不简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蹲下来问他。
“快走吧,我死不了……只有这样,他回来后……咯咯……他才会相信不是我故意放走你们的。”他说完咧着嘴笑了笑。
我说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笑了,既然郑老头算是他主人,那索性就跟我们一起走好了。
“我不能走。”他咬着牙说:“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我真的没事。”
我扭头看看四叔,他痛苦地扶着木牢笼站着,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站起身来,把四叔的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准备原路返回。
走出去两步之后,我转身看向小男孩。
“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也是受人之托。”
“是当初让你提醒我古葬场有危险的那个人吗?”
他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不会告诉我人名了。
“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之前出车祸都死了,现在又在这,而且你和那个小男孩长得也完全不一样。”
他又咧嘴冷笑,非常恐怖的神情。
“那个出车祸的倒霉蛋不是我,我只是借用了一下他的身体,就像现在你们看到的我,也不是真的我,我只是借用了一个身体而已。”
我反应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附身的意思,他之前通过巫术,利用那个垂死的小孩跟我说了一些话,而后来又用那个孩子的尸体带我去了古葬场。
我又想起之前的另一件事,问他:“在告诉公路上,你指着我的头顶上,是什么意思,当时你在干什么?”
“当时?我没做什么啊。”他若无其事地说。
“那你指着我的头顶是……”
他突然把声音压低,“因为……因为,我看见你头上……有个黑影……咯咯……”
他含含糊糊,口齿不清地说。
我僵直着双腿愣在原地:“什么黑影!”
他咽咽口水,艰难地说:“就是一片阴影,现在……现在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