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回忆了一下钟黎之前编造的故事, 好像没提到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啊。
“两年前?”孟迎试探地说。
“我知道啊。”钟黎问, “几月几号?”
我他妈怎么知道几月几号!
孟迎关键时刻反应奇快,大声质问:“你自己都不记得你问我?”
钟黎理直气壮:“我失忆了, 你也失忆了?”
孟迎声音一下就小了:“没有……”
钟大小姐对她很失望,冷哼一声:“你连我结婚纪念日都不记得。”
靠……这什么无妄之灾。
莫名其妙就背上一口巨锅,孟迎无言以对, 狠狠搓了把脸,可能是把自己沉睡的智商挫醒了, 关键时刻她再次灵机一动, 狠狠把锅甩出去。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老公啊!”
“好吧。”钟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放过了她。
孟迎长舒一口气, 挂断电话后双手合十忏悔一秒。
对不起了傅闻深, 如果我们两个当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受难, 那只能是你了。
傅闻深这日有应酬, 回来时已经很晚。
钟黎自从受伤之后, 被精心照顾着,每天都早起早睡,平常十点多就回房间休息了。
傅闻深进门时,已经十点半,玄关灯亮起,歪靠在沙发上的人坐直,跪在沙发上探出上身,像一个等待老公下班的妻子,笑盈盈地望着他:“老公你回来啦。”
这种欢迎仪式不是每天都有,傅闻深松了松领带,走进来。
钟黎从沙发起身,迎到他跟前,主动伸手要帮他解领带。
傅闻深看她一眼,松开手。
钟黎往下拽出一段长度,然后伸长手臂,踮脚从他头顶摘下。
傅闻深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她闻到一点酒味,凑上去嗅了几下。
今天还好,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香水味。
傅闻深的领带是手工定制的,全丝绸面料,深蓝底色上有暗色细斜纹,与西装的颜色呼应。
钟黎摘了领带,拿在手里,在细白的手指上绕啊绕。
“老公~”
傅闻深垂眼看着她:“又想要什么?”
“问你一个问题。”钟黎仰起脸,含情脉脉地问:“我们结婚纪念日是什么时候?”
她腿受伤之后就喜欢倚靠东西来站稳,现在慢慢能走路了,也没改掉习惯。
她站在傅闻深跟前,身体若有似无地挨着他,刚刚洗过澡,浅浅的香气在空气力浮动。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傅闻深低头,轻而易举便能看进她眼底深处。
琥珀似的瞳色,很漂亮。
傅闻深看了她一会,问:“为什么问这个。”
所以,这个渣男也不记得是吗?
钟黎磨了磨牙,结婚纪念日要是都不记得,直接挫骨扬灰得了。
“不为什么呀,就是考一考你。”
钟黎自己不知道,考他也考得理所当然,毫不心虚。
她眨了下眼睛,含情脉脉逐渐变成虚情假意,微笑地看着他:“老公,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记得的吧?”
她语气温柔,却有几分轻飘飘的威胁在里面。
傅闻深停顿片刻,没什么起伏的调子道:“记得。”
“什么时候?”钟黎问。
傅闻深面不改色:“九月六号。”
九月六号?那不是她车祸之前没多久吗。
钟黎上下一联系,八成是因为他白月光回国,开始计划踹掉她,她受了太大刺激,才不慎出车祸的。
哼。白瞎了她做的一桌子菜。
问到答案,钟黎满意了,把领带从手指上解下来,塞进傅闻深胸前口袋里,一根手指往里填了填。
领带在他胸口缀了长长一条,她随便塞在那就不管了。
她甜甜蜜蜜地冲傅闻深一笑:“老公真好,记得这么牢。”
傅闻深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把领带从口袋里拽出来。
钟黎回卧室,把结果发消息通知给孟迎。
【问到了,九月六号,以后记好,不许再忘了】
孟迎也不明白她跟傅闻深的结婚纪念日管自己什么事,她为什么得记好,反正大小姐说什么,乖乖答应就对了。
不过……
ying:【你老公说的?】
li:【对啊】
ying:【敬礼.jpg】
-
周五那日,一早高太太就给钟黎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做头发。
钟黎:【不了,上午康复师过来做训练】
高太太又问:【那下午要不要一起做脸?】
钟黎:【下午要睡个午觉】
提前一整天就开始准备做脸做头发,这是太太聚会还是明星走红毯?
见她亲亲老公都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钟黎这一天的日程和平常没有任何变化,上午在tina的陪同下做康复训练,中午留tina一起吃了午餐,午睡醒来,让吴阿姨扶着她下楼散了会步;之后边看着电视,边与孟迎在视频里进行无意义的聊天打屁活动。
晚上六点五十分,吴阿姨过来提醒,钟黎才关掉电视上的舞蹈节目,慢悠悠地梳了梳头发,披上外套,下楼。
太太圈聚会地点有时在天阜湾会所,有时在岳太太家中。
据高太太说,岳董一年有一半以上时间都在出差,两人又没孩子,岳太太一个人太寂寞,所以经常叫大家过来陪她。
钟黎觉得这话半真半假,此类聚会,从来没有地位高的到地位低的家中去的道理。岳太太寂不寂寞是一回事,她们时常相聚岳家,目的自然不是陪岳太太打发时间那么单纯。
这种圈层的交际看似家常,实则最势利,岳太太若不是龙盛地产的老板娘,这帮人还会管她寂不寂寞?
吴阿姨已经在不自觉间被训练成“钟黎是个宝贝疙瘩一定要仔细照顾”的忠实信徒,连她到楼下做个客都不放心,把她送到岳家门口,看着人进去,又拉着岳家的保姆阿姨交代:我们家小姐喜欢喝绿茶不喜欢喝红茶;茶不能太浓,不然影响她晚上休息;她腿伤还没好全,一定要扶着她点……
啰啰嗦嗦地叮嘱一通,说完见岳家保姆的表情,担心她没记住,差点就再来一遍。
钟黎到的时间刚刚好,七点整,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岳家客厅,一帮太太们提前十五分钟便到齐了。
约的是七点,但岳太太不喜人迟到,再加上有些人想早来一些,在岳太太面前单独待会表现表现,最早的六点就到了。
今天的聚会说到底,都想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傅太太。
傅家那位太子爷,她们就算没机会结识,也都听闻过,谁不好奇那种人物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太太。
人到齐,见就剩那位还没到,便讨论了几句。
“傅家那位什么时候结婚的,你们听说了吗?”
“就是没听说过,昨天问我老公,他也说没听说这事,也不知道这个傅太太从哪冒出来的。”
高太太说:“我看八成就是养在家里的一个什么女人罢了,我那天见了,确实挺漂亮。他们那种人家,结婚哪是那么随便的事。”
“是啊,傅家太子爷,真结婚了,不可能一点信儿都没有吧。”
“哪个傅家啊?”坐在最边上的狄太太最年轻,家里刚挤上财富榜没几年,对云沂顶层那些名门望族不大了解。
“咱们云沂有几个姓傅的人家。”年长些的郝太太说,“财富榜最上头的。”
“你说君华珠宝那个傅长定?他不都六十多了,早就结婚了吗?”
“我们说的是他侄子,跟他名字挨着的,你去数数就见着了。”
狄太太还是不懂:“那太子不该是傅董他儿子吗,怎么轮到他侄子。”
几人面面相觑几秒,洛太太回头解释:“傅董之前是有个孩子,十几岁就去世了,听说得了什么罕见的病,治不了。”
“傅家产业分两半,一半君华珠宝,另一半君度钟表,现在就是他们叔侄俩分别管着。不过傅家孙子这辈就一个,早晚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要是结婚,怎么着也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吧。”
正说话间,门铃响,阿姨去开门,最后一位客人到了。
她们刚刚才八卦过的中心人物被阿姨扶着从玄关走进来,一帮人端着茶杯,齐刷刷盯着。
钟黎粗粗一扫,客厅已有八个人,年纪从三十到五十不等,也有一两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
每个人身上的衣物饰品,无一不昂贵,从头发丝到脚上的鞋,都透出一种精心打扮的隆重感。再一看她们放在身旁的包,人均爱马仕。
两相对比,她随意得真就像是来串门的。
钟黎穿了一件白色马海毛开衫,里面是条雾霭蓝的吊带裙,款式简洁,却很好地显衬出她无可挑剔的身材,柔软的毛衣让她看起来没有攻击性。
一时客厅极为安静,谁都没说话。
主要是谁都没想到,她就这么来了。
你说她穿得随便吧,人家一条简简单单的裙子就漂亮得光彩夺目,轻松将她们一屋子精心打扮、耗费一天美容妆造、提前一周订的礼服都比了下去。
你说她不随便吧,人家连个包都没拿,趿拉着一双羊毛拖鞋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