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柳氏让大儿搬出一堆木架,三两下组装成简易织布机。
草棚里已经搭了两张床,又有火塘桌子,想摆织布机的位置都没有。
柳氏只能在草棚门口,露天里开始织布。
春天的风虽然没有寒意,还是会带走温度,才一会儿柳氏的手就被冻得红通通的,她也不停。
自己织布就不用再去花钱买,布庄里就是最便宜的葛布,也需要五文一尺。
如果给女儿买染好色的细棉布,就是十文一尺。
现在是春天,自己的小袄女儿还能凑合着穿。
没鞋女儿就要一直坐在床上,现在她得先织出几尺葛布做鞋。
吃过饭江团要午睡,躺在床上,听着有节奏的机杼声响了一下午,她也想了一下午。
终于在晚上,一大家人都聚在草棚里时,江团又说种药材。
“爹,娘说葛布可以自己染,你就种些蓝草,以后我也学织布,好染颜色。”
江团觉得自己要把卖萌进行到底,虽然此时手臂上的汗毛都尬得竖起来。
为了成功,她还是过去拉住江青山这个便宜爹的手,摇啊摇~~!
不过这招的作用是非常大的,江青山被女儿软乎乎的小手一拉,果然就答应下来,说明天就去山里挖些蓝草过来种。
蓝草,也叫靛青,是平常农妇们自己染布常用的植物。
它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板蓝根。
在这里的名字也很土很霸气,叫土龙根。
因为适合板蓝根生长的范围广泛,只要气候温和的地方都有。
江团看见柳氏织布,就想到这它,一问,果然这里是有的。
除此之外,她还问了许多事,柳氏知道她昏睡几年,什么都不懂。
现在女儿要问,只要自己知道的,都详细的答了。
其实药店也会收土龙根,只是土龙根几乎到处都是有,价钱不高,就从来没有人想过种植。
现在江团就把主意打在这上面,到处有,就意味着到处有种苗,而且用途广泛。
虽然价格比不上人参天麻,可不愁卖,正合适是做无本生意的第一桶金。
织葛布比细棉布快,才一下午,柳氏就织出三尺,翻出一些旧布垫在一起,当晚就开始做鞋。
女孩家走路少,鞋底是软的,都不用上浆纳底,江团默默看着,慢慢将这些常识纳入自己的脑海认识中。
走哪座坡就唱哪山歌,自己也要入乡随俗!
几天过去,去看过“墓地”的娇娇儿没死,而且还越发活蹦乱跳。
江青山答应她的蓝草挖来了,而且按她的要求种满院子周围的土地,说是要看花。
这个要求差点让柳氏又哭出来,娇娇儿十二岁了,除了躺床上,就是关在家里,就没有看过春花夏果是什么样的。
女儿想看花!
有这个理由,江青山就无法拒绝,不仅从山上挖来很多山花,甚至还专门去村里找来笔头花种在栅栏边上。
各种山花都是江团精心挑选的,她不能上山,可身边有一个常年在山上跑的小哥。
通过江景文的描述,她让江青山挖来山栀子,姜黄,金银花都种在草棚周围。
能找来金银花,是意外,这些没有改良过的品种花期短,产量小,不能尽快产生收入,暂时种来搭架遮阴。
至于找到笔头花,也就是玫瑰,才是惊喜,毕竟她以前研究过的课题里就有玫瑰的深层开发,想不到在这里已经是庭院的装饰花了。
现在一切都满足了她的需求,看着板蓝根的种苗下地,只等四个月就能见到收益,她的心情美美的。
说要学织布,江团也没有食言,只是条件不成熟,草棚里摆不下织机,室外也冷。
江团只在每天气温最好时,上手织上一会,而且她的身体耐力不行,抛几次梭手臂就又酸又累。
坐在草棚前,抬眼就能看见家中父兄翻地干活,耳边织机声声,手上木梭来回,远处的山岭已经开始转绿,就连风都慢慢悠悠。
若不是想到家无余粮,江团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农家乐度假。
转眼又过去七八天,江团正将一块葛布从梭机上取下来,让柳氏指点织得怎么样,草棚外有人打招呼:“青山媳妇,青山在家吗?”
江家搬出村外,出门干活或者上山打柴的都爱多走几步,到江家草棚外转一圈。
江团知道,他们是对江家这个病坨子好奇,一直都在传。
搬家的原因是这个女娃要死了,而且当晚的确呼不应声,可没想到半夜又缓过来。
现在看着病坨子一天天好转,甚至还能织布干活,村里人都说是江老二这下终于熬出头了,依然要来看稀奇。
来人是一个跟江青山年纪相仿的汉子,庄户人家不讲究,一身短褐,袖子挽到臂弯,露出晒成黑褐的手臂。
柳氏一见来人,忙打开树枝绑成的院门,邀请对方进院来坐:“秦家兄弟进来坐,青山在羊圈清粪,马上就出来。”
说着,就要江团去旁边羊圈找江青山过来。
那汉子连忙拦住:“侄女身体才好些,就不劳她专门跑一趟,我知道羊圈在哪,过去找青山兄弟就行。”
这汉子叫秦奇,在庆丰村跟江青山关系不错。
搬家那日也来看江团了,还帮着上山砍树扎篱笆墙。
柳氏也不见外,就任由着秦奇自己去羊圈找江青山。
没过多久,羊圈方向有吵闹声音,江青山提着木铲气呼呼出来,秦奇一脸为难跟在身后:“青山,你可别说是我带的话,以后我就不好过来了。”
他得到消息也不相信,还亲自去问过,这才知道,心里很是为江青山不值,忍不住就跑来说了。
柳氏见自家男人脸色阴沉,好像是生了天大的气,也是吃惊。
从女儿清醒过来,江青山就一天比一天开心,干活都要唱几句走腔跑调的山歌,今天怎么气成这样。
江青山将手中木铲狠狠往地上一掷:“秦老弟,多谢你来说这些,我江青山就是讨口要饭,也再不登她的门。”
秦奇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也是气不过,才来说一声,你还是别动气,你大哥至少还是挡了几句,别让兄弟情生份了。”
江团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好望向后面跟出来的江景阳。
结果看到冷脸少年还是冷脸,只是身边拳头捏得死紧,看来也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