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江家事,还是路千斤见江家办酒宴,来吃席的人太多,他才打听到的。
让他暗自懊恼许久,要是上次来江家多停半天,或者跟庶弟路攸关系好上那么一点,自己就能早些得到江家的消息,就可以多挣银子。
唉!悔之晚矣!
随着时间推移,月上中天,最后一批帮忙收拾东西的大嫂大婶都离开院子,青山院终于恢复平静。
新房里的红烛都已经熄灭,只有檐下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后院里,一天时间都心神不宁的江团没有睡觉,而是在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她要走,趁着路攸没有来,赶紧躲开。
江景阳给她说了路攸要来提亲的事,而且那人跟路府已经闹翻,几乎有破釜沉舟的意思。
江团不觉得路攸这是喜欢自己,他只是想拿婚事跟路府扳手腕,竖立他在府里的地位,其实就跟荣氏的胡闹是一个意思。
路攸是个性情执拗,又自尊心极强的人,他现在是被关在家里,总不能一直关着,只要脱困,肯定会跑来提亲。
当然,江团是不会同意的。
路攸跟他娘都是疯子。
荣氏现在的张狂只是暂时,路远跟祁氏不会让她任意妄为。
只要路攸一离开家,荣氏这个小妾就有苦头吃了。
江团又不是救苦救难、愿意舍身伺虎的女菩萨,看着火坑都要跳。
只是大哥大嫂才刚刚成亲,要是路攸惹得自己不高兴,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江青山跟柳氏恐怕会翻脸,路兰君在江家的日子肯定就难过了。
现在自己避开路攸,爹娘再婉拒,以后再见面也能装着不知,就能避免尴尬。
看着她忙碌得像一只小蚂蚁,陪同一旁的槿嬷嬷劝道:“姑娘,是不是先跟老爷太太商量一下?”
她是从宫中从来的,能习惯住在乡下已经不容易,现在看见江团一个姑娘家要离家出走,她只当着是说气话。
“先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喝过新人茶,我就给爹娘说,就当去城里住一样。
要是嬷嬷不喜欢在外游走,想留在家里也行,过些天我那堂姐可能要生了,嬷嬷可以去帮忙看几天。”
江团扒开床板,从暗格里取出一沓银票,数出几张放进包裹中,其余的放在桌上。
槿嬷嬷微微蹙眉。
在宫里当差,换主是大忌,谁都会防备着被人暗中安插下眼线钉子。
她这样的老人精,知道的隐秘又多,几乎没人会留,出宫就是逃脱一命。
现在江团要把她送到江景秋那里去,槿嬷嬷习惯性的就往多的想:“姑娘是想让老奴在大姑奶奶身边盯着?”
“盯着,盯什么?”江团从床板下翻出一叠书信,正头疼怎么收拾才不会被爹娘发现,听到槿嬷嬷的话,有些诧异道。
“姑娘要办开香料店,会担心大姑奶奶偷窃了方子。”槿嬷嬷是知道江团教过江景秋提炼精油技术的。
江团无所谓的摆摆手,她根本没有把蒸馏技术放在心里。
这些小技巧,迟早都是要全部教会自己身边的亲人。
这一年看下来,江家兄弟姐妹之间关系还是不错,品行过关。
江景秋说给老宅纱坊送低价棉花,后面看来,也的确说到做到了。
人无完人,只要不是黑心算计,不伤害自己的利益,随便帮一把也无妨。
这一时间,两人都想岔了。
槿嬷嬷考虑的是江团把她转手送人,江团考虑的是要放松自我,以前她可是喜欢独身流浪,不喜欢牵扯不清的人际关系。
她到这里已经快两年,第一年时身体不好,银钱也紧,连万宁镇都鲜少踏足。
现在江家有傅云轩这个举人女婿,跟秦村长、何员外等人关系也亲近,勉强算是土财大户。
家里兄弟有田有房,有人上学求进,一切都往越来越好方面发展。
当然,如果没有路攸这个炸弹……
江团一边在心中抱怨,一边将几件厚衣服从箱子里取出来。
槿嬷嬷终于看出她是认真的,上前帮忙收拾:“姑娘,你是要去哪里?”
江团停手,看着她认真道:“槿嬷嬷,你觉得哪里的风光好?”
槿嬷嬷:“……?”
她从小就关进皇宫,能看见的就是娘娘们的几间宫殿和四角天空。
若要说如何给人下绊子,她能说几条方案,可要她说风光好,那就问错了人。
“姑娘,老奴也只走过出京的这段路,不知道哪里好玩?不如问问周护卫?”
槿嬷嬷在最初的十几天坐车吐得晕头转向,后来才没有晕车,可也没有心情看风景。
“嗯,我是得问一下周四哥!”江团心中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天亮后,青山院的客堂坐着江青山,江南山,康氏,柳氏,还有江团、江景文,以及柳家舅舅和表哥。
羞羞答答的新婚夫妻给众人奉新人茶,每个人都有礼物送上。
农户人家不讲究送什么名贵首饰,大方些的长辈能送上一串铜钱就行。
柳氏跟江青山分别给的是一锭五两的锃亮银子。
江团跟江景文,和柳铁头都是平辈,只给几文压茶。
江团笑嘻嘻给出两个铜钱:“大嫂,我这个当小妹可懒惰了,不爱做家务,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
见她打趣自己,路兰君红着脸拿眼瞪她,口中还得温言细语:“照顾弟弟妹妹,孝敬公婆本是我份内之事。”
江景阳献茶时还一脸心事,他没有来得及把路攸要来提亲的事给父母说。
喝过新人茶,众人散开,江家一家人就开始吃早饭。
人多,又有新媳妇在,就几个人随便分桌吃饭。
杨嫂子做了蒸饼,米粥,煎鸡蛋,又蒸了蛋羹。
路兰君在江家住过一月,此时虽然还有些害羞,饭食上却是熟悉,一桌人吃得其乐融融。
江团心里有事,简单吃了些东西就放下筷子:“爹娘,趁着现在家里不忙,又有嫂子帮忙做事,我想出门走走。”
她现在去巩密县已经习惯了,出门也只需要说一声。
江青山此时还不明白江团想走的目的,只以为是家里太吵,身体又不舒服。
反正现在地里的稻子才插一个多月,距离收割还早得很。
他呼呼喝着稀粥,含含糊糊道:“这几天家里忙乱,你又耐不住吵闹,想去城里闲几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