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骡子跟周四平的马都在接人,他们只能临时在村里借来牛车。
满满当当四大筐草泥,足有千斤,后面跟着几个人连拉带拽才帮老牛弄回来。
又将草泥送去后院,倒进几个大缸,碾磨这一道工序才算结束。
从梨花湾回来,不光是江团,柳氏也没有停过,梨花湾那边送的山鸡褪毛剁碎放进锅里,又淘米洗菜准备午饭。
就连女儿种灵芝的事也在短暂惊诧后,就抛在脑后。
毕竟在红薯窖里种灵芝,哪哪听起来都不靠谱,况且一家人还饿着肚子。
匆忙吃过饭,就需要做盘香。
早已经不再用桶装料,后院空出来的大缸已经派上用场。
江景阳放入配好的精油,木屑,黏土就开始搅动满大缸的草泥。
突然增加这么多的份量,幸好提前准备的精油多,才满足使用。
下午几个帮忙做驱蚊香的妇人来了,每个人如同玩泥巴一样,用木桶装好草泥挤出香条,再盘绕成环,有人压,有人做,有人晒,井然有序。
后院库房,江景阳在点着货品,给周四平装车。
趁这个时间,江团则进了自己的工作间,将带回来的葡萄酒进行蒸馏。
因为只是样品,江团只使用了一小坛原浆,经过两次蒸馏,酒色澄清,酒味已经相当浓了。
没有办法测试酒精度数,只按以往的实验经验能推测出。
经过两次蒸馏,酒精浓度至少在七十五度以上。
白兰地是一切果酒都能蒸馏出来的,其中最好的就是葡萄酒。
而且糖度较低,酸度较高的山葡萄,酿出的酒酒度低,蒸馏出的白兰地浓缩度高。
一小坛葡萄酒大概三斤,只蒸馏出二两高度酒精。
有自己醉酒的前车之鉴,江团没敢尝。
等周四平把驱蚊香装上马车,一切收拾妥当,江团将他单独叫到前院的堂屋中。
对这个江家姑娘,周四平非常尊敬。
别人都说驱蚊香的方子是梧君阁的,他作为梧君阁的核心,自然知道一切手笔都是江团的功劳。
最主要的是,公子跟江家大公子很是投缘,用赵先生的话来说,江大公子心地淳厚,未着尘埃。
江家每个人都也是友善和气,公子很是喜欢。
他作为公子的贴身护卫,自然要顺着主子行事。
走进屋,就看见江团坐在桌旁,面前放着一个小碟,碟中是浅浅的清水,屋里有一股淡淡的果香。
周四平拱手行礼:“江姑娘,梧君阁跟青山院的账目往来,在下已经跟江大公子交接清楚。姑娘还有什么方法?”
江团笑起来,她已经听江景阳说过,周四平唤他“江大公子”时自己还不习惯。
此时亲耳听到这个称呼,她也感觉有些不习惯。
想到入乡随俗,周四平是梧君阁的杂役肯定要这样称呼人,自己听着听着以后就会习惯的。
江团对周四平招招手:“这是在自己家里,周四哥不用客气。你过来我给你看一眼东西。”
周四平依言靠近。
江团把纸捻在灯烛上点燃,这才小心翼翼靠近桌上小碟。
周四平睁大眼睛,只见纸捻还没有靠近“清水”,就看见水面无声无息腾起一层蓝幽幽火焰。
隔着三尺,他已经感觉到有热浪滚滚。
这……这是真的火焰!
周四平自觉自己走南闯北,算是见多识广,可他还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要是谁用此物……那可比油火猛烈许多。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变,一句话脱口而出:“好烈的火!江姑娘,这是何物?”
“白兰地,哦!你也可以叫它酒精。”
“酒精,酒?”
难怪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原来是酒,周四平又深吸几口,露出思索,好像在品味其中味道。
江团没有发现周四平的神情变化,只是看着酒精火焰露出笑容。
柳氏最喜欢炖鸡汤,每次用柴火燎去碎毛时,总会弄得乌烟瘴气,草灰满天,连鸡也烧得黑乎乎的。
现在有酒精烧鸡毛,干净又爽快,就是可惜难酿,出酒太少。
她也不等碟子里剩下的酒精烧完,随手取过一道信封,往碟口一盖。
周四平目光锐利,只一瞟就看见那信封皮上写着尹陶二字。
是给小公子的信,怎么烧了?
他手指动了动,正想抢下,又见江团缓缓将信拿下。
碟子里的蓝焰已经消失,里面依然是浅浅一层清水,只是稍微少了些。
信封也是完好无损,边缘没有丝毫焚烧的痕迹。
江团把信封连同旁边的药包一起递过来:“前几天尹陶让我大哥送来药包,真是巧了,正好救了我的一条狗命。”
“救……狗命?”周四平差点说,江姑娘,你有什么想不开,要说自己是狗,又突然想起关在厢房里的确有一只狗,救的应该是它。
“是啊!里面的一枚红色药丸被我喂给狼青了,你看看需要多少银钱,随便在账本记上,拿回医馆再结算扣除。”
周四平忙应下,其实他想说:那药包再珍贵,小公子送人了也就送了,怎么能算钱记账。
江团又指指桌上一个大肚瓷瓶:“这里面就是刚才烧的酒精,具体用法信里有写,你只需要交给尹陶就是。”
说完,她又笑道:“这里面的酒精是可以喝的,不过……这可是要醉死人的,最好别尝试。”
刚刚周四平蹙鼻子的动作她虽然没反应,还是看在眼里,喝酒的人一闻就能闻出这味来,恐怕会贪嘴去尝。
瓶中的高度酒精万一被人当成一般的酒喝下去,那可是要死人的。
周四平脸颊一抽,他刚才的确闻到酒味时,当时不由自主深吸了几口。
此时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他已经在秦家村停留快一天时间,虽然小公子说不用急着回去,可他的职责还是护卫,现在取到货,就应该马上返回。
况且,还有这会燃蓝火的酒精,必须马上交给公子和大管事。
周四平一走,江团就看见门口立着郁郁寡欢的江景祥:“祥哥,香泥做完了?”
刚才江景祥就在后院帮忙。
江景祥点点头:“有秦家几个婶子在,我插不上手,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做完。”
江团笑道:“做这些细致活,还是得婶子们才行,哎!祥哥,纱坊准备得怎样?何时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