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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佳人哥哥闲来无事,总会抚起古筝,拨弦奏乐。我只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完全听不出个所以然。自己素来评价一首曲子是否弹得美妙,只能看言奏者的姿态架势,旁的实在是不敢置喙。

以我的标准,慈相,绝对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他眉眼长长,就算此刻双目微阖,一副风流的样子仍不减滋味,反是平添了不染尘埃的恬静,相较于本监国当日娶亲时的“惊为天人”,他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我虽辨不清宫商角徵羽,可此番也沉醉在这曲子里。

依稀听见鸟在鸣,花在开,白衣少女恻立河畔,等待情人缓缓来。

一曲罢,他将笛子放于胸前,转头看我,微微笑了,面若桃花璀璨。

“扬思可识得此曲?”

“并不曾听过。”我有些不好意思,又补上一句,“却很喜欢。”

他先是微叹了口气,继而抬眼,又给我一个满是温暖的笑。

“既是扬思喜欢,我便再吹两曲。”

我赧赧一笑,只觉他炫目晃眼,尤其陪衬在我身边,暴殄天物的内疚感油然而生。

脸上烫得厉害,真不该胡思乱想,我索性合了眼。

这一觉睡得深沉。

睁开眼时,心中一颤,四处瞅去,这间卧房内摆设婉雅秀丽,全然不似昨日客栈模样。

掀开水缎锦被,发现自己只着了贴身衣物,连束胸的带子都不翼而飞。

急忙摸摸面上,光洁水嫩,不用照镜子,我便知晓,那张易容面膜已然不知所踪。

我一拍大腿——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就是一乐,看到姑娘们送花更是开心。

就这样吧^_^

☆、大意失精粥

更糟的是,身下血迹斑斑……

博览了公子多情的群书,我心中愁云惨淡。

苦扬思啊苦扬思,你的脑袋究竟是变猪了还是喂猪了?

再怎么伤心怎么酒醉怎么意乱情迷,也不能这样大意失荆州啊。

昨晚前这辈子只是没了奔头,如今,是连活头都没了。

慈相见了我的真面目,只是一个奏本,便能轻松地取我项上人头。

如果他采用迂回战术,秘而不宣,对我百般要求,也是要了我的小命儿啊。

两个场景在我脑中荡漾不已,让我不寒而栗:

一、

他衣襟大敞,尽泄春光,侧躺床上;长眉细眼,手指轻点,软玉温言,“扬思,过来。”

我便是在千里之外也得厚颜无耻地去暖床侍寝……

二、

他衣冠楚楚,明艳端庄,立于朝堂;眼角上挑,水眸潋滟,目之所及,我便得跪倒在地,“慈相所言字字珠玑,微臣诚心附议,吾皇查纳雅言,也当点头同意……”

真是,真是屈辱得狠哪!我苦扬思虽然惜命,可这个龟孙子也是万万不乐意当的!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

小皇帝,我对不起你——竟然一不留神,把你看上的男人给办了。

我死后,你就算是你唾弃我千年,我也心甘情愿、死得瞑目了……

爹啊,扬思一个不留神,在奸臣面前现了女儿身;但只要您继续隐身,还是可以继续养儿子独善其身以享天年……

我的错啊我的错,不该大意醉酒酒后乱性姓甚名谁啊我!

我躺在床上,死闭了眼,脑中千般场景万个片段闪过,可还是回想不起来昨晚上的不检点。

腹中疼痛滚滚,心中酸楚难忍。

我要是不曾走这一遭,时间要是能退回离开扈都的那天,该有多好。

唉。

“老爷,喜欢赖床了啊。”

啊,真好,老爷我就一直闭着眼吧,当这段时间只是一场梦——爹不曾抛弃我,我也还是个完整的黄花大闺女。

“老爷,起来吧,早饭都准备好了。”

杨花儿向来都是如此温柔,老爷我……对不起你啊,老爷我走后,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唉,老爷我平时人缘不好,也不能托关系给你介绍个新夫婿,真是惭愧啊惭愧!

“老爷,再不起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水杏儿啊,虽然你一贯对我管教严厉,在老爷我眼里,你真比我亲妈还要亲。你虽然凶了些,可老爷我还是很爱你啊。杨花儿要是嫁出去了,你就跟着当个陪嫁姑娘,真是凄凉啊凄凉!

这梦做得还真形象。

正感慨着,身上一阵痒,我咯咯乐着坐了起来,“水杏儿啊,老爷我起来,起来还不行吗。”

眼睛一睁,我水灵灵娇滴滴的两个大老婆正站在床侧。

水杏儿板了张脸,老爷我一看这就是假装生气呢。

“水杏儿姐姐,我错了错了……”

水杏儿这才微微笑了:“都多大的人了,快起来,把月事带换上。”

月事带?到日子了?

本老爷掐指一算,便歪了脸问道:“杏儿,我上次是什么日子?”

杨花儿在一旁笑得温婉,“老爷,您几时自己记得了,从来都是我们想着,还是别问了。”

这么说,本老爷,没有失得贞操,那这束胸的带子,脸上的面膜一准儿也是两位老婆动的手?

杨花儿将月事带放在我的手上,“老爷,你快换上吧,穿了衣服,我们再说。”

难道真是我多虑了?嘿嘿,有转机。

水杏儿转身,将桌上热气腾腾的饭盅端了起来。

“老爷,您可得快着点儿,水杏儿特意炖了燕窝粥给您补身子。您要起得慢,粥凉了,我可就拿去赈灾了啊。”

“别,别,有话好商量,我这就快些、快些。”

我一骨碌跳了起来,下面热血喷涌,上面头痛眼花——这床也忒矮了!

“老爷,不是我说您。一个女儿家家的,脸蛋儿长得倒是个斯文的小姐,做起事儿来却像个毛躁的汉子。”

水杏儿啊,你这儿还不是说我呢……

想想水杏儿双十年华,如今却在老爷我跟前儿蹉跎着大好光阴,难免一腔春情无处诉,一股脑儿地往老爷我身上发泄痛苦,老爷我也就生生受了,受了吧。

我嘿嘿乐了两声:“旁人又不知道我长得好看,”然后向杨花儿身边挪了两步,“花儿姐姐啊,还是你疼我。”

杨花儿伸手在我背上拍了两下,谁说没娘的孩子没人疼?老爷我就很幸福啊。

我伏在杨花儿肩上,“花儿姐姐,我现在就饿了,能不能先喝粥,再更衣啊?”

还没等来杨花儿的温柔应承,水杏儿一巴掌打在老爷我的屁股上,直打得我血流成河:“快去穿衣服,都大姑娘了,还撒娇。”

我只得讪讪地爬回床上,大眼巴巴地瞅着二人,老实儿地点了头:“嗯。”

换好衣服,在铜镜前照了,这张脸看去顺眼,却已经有些陌生。

我笑,她也笑;我嘟嘴,她也嘟嘴。就不会换个花样儿啊?只会有样儿学样儿,真傻。

唉……以真面孔示人,怕就是件奢侈的事儿了。

这辈子,就这样胡乱过了吧。

那些夫人既然愿意跟着我,我就不能一走了之,让她们受委屈,他日想到万全之策,再作行动。本老爷也算是个有人疼的人,还要什么生猛海鲜前呼后拥呢?

走出卧房,中厅里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食。

杨花儿在一侧的椅子上坐着绣花,水杏儿在对面坐着,翻看着一个册子。

绝代哥哥站在水杏儿身侧,斜睨着她:“我可不曾药到自己,你听高手瞎说。”

水杏儿冷冷笑了:“你自己技术不精,反着了旁人的道。还真没听说有凑到跟前儿去吹药的。”

绝代哥哥一脸不甘,灵秀的五官生机盎然,“我就是遁甲之术使得有些偏差。现在,我这张脸不是更俊俏了吗?”

水杏儿嗤笑一声:“技不如人。”

绝代哥哥腆了脸,嘿嘿地凑上去:“杏儿妹妹,你莫不是担心我了?”

水杏儿把脸一扭,不作声。

酸!绝代哥哥,你心里的几根红绿情丝,我可知道了啊。

我跨过门槛儿,想跟杨花儿打个招呼,没想到被人抢了先。

“杨花儿,看我这两天绣的花样儿好不好看?”高手哥哥嗓音粗壮,一边走着一边兴冲冲地说着,手里捏着的一方丝帕随风乱舞,丝帕上正是那日的“十兽图”,这场景真是我见犹怜。

高手哥哥走到杨花儿身前,停住了脚步。

杨花儿抬起头来,放下绣帕,将针别在衣襟儿上。

上下打量了高手哥哥,她一蹙眉,柔柔说道:“把左肩膀侧过来我瞅瞅。”

高手哥哥一怔,却也是侧了身子过去。我正好看得清楚,肩膀上划了条斜长的口子。

“定是昨晚争斗时落下的。一会儿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高手哥哥黑黢黢的一张脸上犯了红晕,一声“哎”殷勤得很,老爷我浑身一阵颤抖。

抚额望天,本老爷的各位夫人看来这辈子是有了归宿。虽说这绿帽子算是戴实了,但好在肥水没流到外人田,鲜花还种在自家院里——绿了我一个,幸福自家人,也算相亲相爱的团圆结局,老爷我可以无怨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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