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进他怀里,后背紧贴着表哥壁垒分明的胸膛,衣料单薄时,彼此的体温便格外鲜明起来。
表哥虽然看起来性子清冷,但身体原来好热好热,烫得婉婉都没有办法凝神聚力。
“执白先行,专心落子。”陆珏将白玉棋盅放在婉婉手边,手臂揽着她软绵绵的身子,慵然倾身,随意将下巴支在了她肩颈处,“若是输了,要受罚的。”
婉婉背心片刻间便冒出一层薄汗。
他的呼吸似有若无的倾洒在她颈间耳边,羽毛似得拂过她一遍又一遍,教她身子也痒,心也痒,微微缩着脖子,下意识想躲开。
但只是借着落子的动作稍往前挪开半寸,横在腰间的臂膀便立时微用了一分力,就重新将她锢了回去。
他悠然散漫,她心如擂鼓。
屋外晚霞斜照时分,檐下早早挂起了灯笼。
临月手中的花生剥到第三茬儿,终于忍不住开始同茂华念叨起自家姑娘怎的还不出来,要他进去探探。
茂华可不敢,当下利落认怂。
世子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小美人儿已经定了亲,又天天在跟前晃悠,他都瞧见俩主子碰在一起卿卿我我亲热好几回了,遂猜想现下多半也是那境况。
所以只有傻子才会去那触霉头呢!
但临月没茂华想得那么多,等不住了,一把将花生塞给他,提步朝屋里去了。
底下人禀事,没有说站在门外大嗓门儿喊的,都要到里头屏风外,低眉颔首通传一声,谁知这厢进了门,都还没等她到屏风跟前,便听里头先传出来两句简直要教人酥掉骨头的央求声
“表哥……你就让让我嘛,让让我……我都输好多回了……!”
而且一旦输了就会被咬耳朵的!
婉婉这会儿两只小耳垂都红红的,眉尖蹙起来委屈的弧度,双眼忍不住渗出一层泪花儿,像染了胭脂似得。
她就不该答应和表哥玩儿,弄得现在简直像条自己跳到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陆珏不放她走,又能自如控制何时给她甜头看到希望,何时教她猝不及防输得丢盔弃甲,真真就是在故意欺负人。
婉婉半跪在软榻上,拉着陆珏的衣袖,竭力去拦他手中即将要落下的棋子,这一子落下,她约莫就要被咬哭了。
是以她一着急,半边领口都要给他扯散了。
陆珏唇边无奈,眸中却隐含笑意,“这般耍赖的功夫是哪个先生教你的,该罚!”
“我没耍赖……”
婉婉才不认,她努力向前倾身,伸长了一只细细的胳膊去抓他的手。
谁知膝盖挪动间,忽然一个不慎压到陆珏的大腿上滑了下,身子顿时不稳,直直朝他扑了过去。
嗷呜一口,稳稳磕在他脖子上。
婉婉怔住一霎。
朱唇贴合着他颈间温热地鼓动,她羽扇似得长睫茫然地眨了眨,脑海中电光火石间想起的,却是表哥手腕上那个,被不知道被哪个小姑娘留下的齿痕。
婉婉一时耳朵也疼、脑仁也热。
反正磕都磕上了,那索性……也在表哥身上留下个独属于她的印章吧,这样表哥从今往后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女孩儿的朱唇柔软如花瓣,贝齿却带着点锋利的力道落在陆珏颈间,痛感十分轻微,只是随之而来的酥麻感顿时教他喉咙间不自觉滚动了下。
片刻,陆珏微侧过脖子,抬手捏住婉婉的后颈,将人提起来离远方寸。
她的双臂还搭在他肩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潮湿盈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时,像是两颗沉在湖底的黑水晶。
“我、我是不小心的……”
婉婉声音渐弱,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咬一口,还回来!
陆珏眸中玩味,抬手捏住她的下巴。
他用拇指稍显强硬地撬开女孩儿的唇齿,指腹压住柔软的红唇,轻轻刮了刮她一侧尖尖的小虎牙。
低低地笑,“尖牙利齿的小野猫儿……”
婉婉自己咬了人,事后想想就一下子有些羞,但他的泰然自若又教她有点恼,简直恨不得闭起眼睛来再给表哥一口,咬得他不能这样子泰然自若才好。
因为他的泰然自若,就更显得她好欺负了。
外间门槛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好似是有人被绊了下,紧接着是茂华压得极地的笑声:“跟你说别进去吧,不听劝!”
婉婉听着这话一下子反应过来,刚才临月约莫是进来想找她的。
她赶紧把手从表哥肩上拿下来,又提着裙摆从他身上退下来端端正正跪坐在软榻上,作势轻咳了声。
此时窗外最后一丝晚霞也消散尽,室内顿时黯淡下来不少。
陆珏记得她天黑后眼睛就不好,遂松开捏在婉婉后颈的手,揉一揉她微肿的耳垂,语调温软:“好了,今日的功课就考究到这里,时辰不早了,回去乖乖睡觉,嗯?”
婉婉耳垂还疼呢,耸耸肩,不肯让他再捏自己的耳朵。
但表哥此时说话又这样子温柔,她还是只好先勉为其难地放下了和他之间咬来咬去的私人“恩怨”,嗯了声。
临走前,婉婉也礼尚往来,安慰性地摸了摸他脖颈上深深的咬痕,“那表哥你也早点睡吧,我走了,这里……这里你待会儿涂点药大约就不疼了。”
陆珏耐性儿嗯一声,“回去吧。”
婉婉又看一看那咬痕,心里暗暗觉得自己方才下口怕是有点太狠了……
她是个极好哄的小丫头,猫儿似得,顺毛捋两下就是了,哄好了,这会子坐在软榻边穿绣鞋,娇小的背影都透着乖巧。
陆珏单手支颐支在小几上,目送婉婉一步一步绕出了屏风,这才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茂华在耳房里直等瞧见婉婉和临月走了,这才好进屋来忙活着燃灯焚香,灯火一点亮,抬眼间
嗬!
世子爷脖子上那么显目一处咬痕,衣领都盖不住,况且估摸着没有好几天是消不去的,难怪方才临月怎的进屋一趟,就跟见了鬼似得赶紧又偷摸跑出来了。
正赫然间,世子爷视线忽至,茂华赶紧垂下眼,可不敢多看。
这头临月伴着婉婉回濯缨馆。
路上临月也看得见婉婉两只耳朵上的红痕,她皮肤嫩,禁不得几回蹂,躏就要留下印儿,临月瞧着就有点心疼。
伸手碰了下婉婉的耳朵,婉婉一缩脖子,侧目听她问:“姑娘,痛吗?”
婉婉长睫眨了眨,疑惑摇头,“不痛啊。”
她不好意思跟临月提屋里那遭,耳朵是有点麻麻的,但表哥并没用劲儿,为什么会痛?
临月还觉着她不知事,怕是那样的痛楚难以启齿,遂一时闷住了话头,等回到濯缨馆,悄悄同云茵知会了声。
云茵前年已经嫁人了,男女这方面比临月懂,一听就笑她:“这教情致,你当然不懂了!”
临月教她给噎了一嘴,闷气不作声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眼下已近四月梢头,有些东西也该给姑娘备上了。
云茵说着便又打发临月往府里药斋去了一趟。
这晚上洗漱沐浴,婉婉平时泡的香汤被云茵换成了一种浅褐色的药汤,装了大半浴桶,教整个浴间闻上去都不怎么令人舒心。
“姐姐,这是什么呀?”
婉婉站在浴桶边磨蹭着,很有些不愿意进去。
云茵来拉她,“为你好的,这是我今日特地去韩医师那儿讨的方子,打从今儿起你每天晚上都要泡,等大婚那天,你就知道这方子的好处了。”
婉婉枯着脸望那一桶药汁,踌躇片刻,还是教云茵拉着迈了进去。
这是金珍方,方子里的药材样样珍贵,只有权贵人家的姑娘出嫁前才用的上,洞房花烛夜,女人头一次难免要受点苦,用了这个多少能缓解些的。
不过云茵当时成婚并没身份用上,只是听人这么说。
婉婉倚着桶臂缓缓坐下来,瞧着那褐色的药汤直没过肩膀,浓重的药味儿直往鼻腔里窜,熏得她有点想流泪。
算了,泡就泡吧,泡完了早些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
进了四月,日子过的飞快。
府里喜事将近,到处都开始忙活起来,侯府西偏门日日都有不间断的大婚置办抬进来,阵势如流水似得。
婉婉又试过一次吉服与头面才敲定下来,但这次就没去绣庄了。
那日一趟陆雯受了旁人的嘲讽,纵然掌掴了李如珍,却并不能教她真正从心底里舒坦起来。
不过也好似正是那些刺骨的嘲讽,才教她对太子仅剩的留恋,真正开始消失殆尽。
这日午间程氏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务,来如意馆看陆雯,婉婉正好也在。
程氏先前感念婉婉劝慰陆雯的一份心意,给两个姑娘订做了手镯,不是多稀奇的物件儿,无需等大婚再送,便趁着这会子一并教素琴拿了出来。
姐妹俩一人一个,玛瑙镶金的镯子,做工很巧。
三人坐在一道闲话家常,喝了一盏茶的功夫,扶穗却从外头踌躇进来,面上为难了片刻才说:
“夫人,小姐,门前的小厮来传话,说是……说是宫里派人送来个锦盒,要交到小姐手上。”
宫里的谁?
若是皇后娘娘,扶穗用不着这般支支吾吾,那自然便是东宫来人。
程氏眉尖顿时皱起来。
锦盒里头装的什么,大抵是从前陆雯送给太子的东西,是她所有少女心思的依托。
太子把盒子还给她,也把她那些年的喜欢还给了她,太子的目光所及,仍旧会回到他原本就选择的道路上,而陆雯,终究只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段美好风景,过了就是过了。
陆珏说的不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陆雯眼中晦暗了一刹那,程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正要出言教人婉拒,陆雯却忽地开口,冲扶穗道:“去收下吧,拿到伙房当添个柴火,看着烧干净了再来回话。”
扶穗闻言一怔。
婉婉刹那间也稍觉意外,但意外过后,便又为陆雯的松手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