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枝无法确定靖王是否知晓此事,所以命人调查时,都是暗访。
他看了眼在做活儿的乌素,知道她是靖王府的一位普通侍女。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那晚的姑娘。
青鸟的小翅膀举起,裴九枝用翅膀将自己的脑袋捂住了。
这是符纸化作的青鸟,所以,当他脸红时,那纸鸟的脑袋上也会出现红晕。
乌素见到自己面前的小青鸟忽然用翅膀捂住了脑袋,她好奇地走上前去,将它的翅膀拨开。
她看到青鸟的鸟喙旁有两撮羽毛变红了,样子有些像之前靖王府花园里养着的外邦鸟儿。
乌素记得那鸟叫什么玄凤鹦鹉……脸蛋红红的,模样有趣。
那玄凤水土不服,在靖王府里没活多久,乌素知道它生前的愿望是能磕上几颗外邦进贡来的坚果。
她用自己在靖王府里的月钱给它买了一袋子坚果,它没吃完就患病死了,她把它死前的能量取走了。
剩下半袋,乌素自己吃完了,味道还不错,就是贵,反正她自己不会买来吃。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跟我说,作为——”交换……乌素还说完,这只青鸟便飞远了。
裴九枝决定自己在外人面前暴露这般模样有些丢脸,于是赶紧飞走,去做正事。
那晚,乌素浪费了很多能量,她听说妖怪和人类都能修炼。
他们能通过吸取外界的灵气来随时补充自己体内的能量,以保证随时都能使用法术。
但她不能,她知道自己可以吸收无穷大的阴阳能量。
但是这些能量储存在她的身体里,用完就没有了。
她的实力取决于自己体内还剩下多少能量。
乌素还是决定拉拢一下那只小青鸟,再不吸取阴阳能量,她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她将抹布放回水桶里,暂时放下手头的活儿,循着青鸟的气息,跟了上去。
裴九枝来到那位制香师所居住的客院里——之前许陵派人来查过一遍,但没寻到任何线索。
他们抓到的制香师也不是那晚出现在宴席上的俊美男子。
真正的制香师蓄着大胡子,扯着一口蹩脚的云国话,质问云都的侍卫为什么抓他。
裴九枝在制香师的房间里盘旋一圈。
他虽没有修炼,但他天生对气息的感应敏锐。
在屋内角落,他发现了一丝极淡的邪气。
他朝那邪气飞了过去,仔细观察。
此时,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乌素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扫把,一路上没受到任何阻拦,就进了院子。
这是她在靖王府里领悟出来小妙招。
她穿的是侍女的衣服,只要装出一副我要来这里当清洁工的样子。
靖王府里没有哪里她是去不得的。
乌素取出鸡毛掸子,掸了一下屋内屏风上的灰。
她歪着头,看向蹲在角落的青鸟。
“我刚刚还没和你说完话。”
乌素再开口,她舔了舔唇,认真说道:“我有些饿。”
裴九枝觉得她的语调有些熟悉,生硬、蹩脚、小心翼翼。
他无法通过声音认出那晚的姑娘,因为千颜丹也会更改声音,将人的声音变为一致的甜美嗓音。
乌素自己的声音算不上甜美,只算得上柔和空灵。
“你想要做什么事,可以与我说。”乌素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和。
裴九枝想,这应当是一位爱心泛滥的小姑娘。
但若是靖王府中侍女的话,她或许知道那位姑娘的信息。
既然她一定要帮助他,那就让她帮助好了。
裴九枝催动符纸,让这只青鸟更改了形态,他变为自己的人形。
一位白衣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乌素的面前。
他穿着的是参加祭天大典的纯白衣袍,衣摆处缀着金线,绣着日月星辰。
在午后的灿烈阳光里,他的眉眼出尘高贵,面容是不染尘俗的俊美,恍若神明,全身都在发着光。
乌素眯着眼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并不害怕,只是在思考着面前这只青鸟为什么变了模样。
是法术吗,但这青鸟都要死了,怎么还能变?
“莫怕,这是人类的简单法术,我问你几个问题。”裴九枝见乌素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便先开口了。
他的声音如山间泠泠落下的泉,和缓低沉,又隐隐带着一丝疏离的矜贵。
“我不知道。”乌素马上回答。
她低头,急匆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是人的话就算了,人……尤其是男人,难搞得很。
她之前在靖王府外不远处的桥洞下找到了一个要死的乞丐,他临时的愿望竟然是要娶十一房老婆。
乌素听完就跑了,这事她做不了。
“方才不是还说要帮助我吗?”裴九枝开口,叫住了她。
乌素想,谁知道你还能变人,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不好拒绝。
她抱着鸡毛掸子,缓缓回过头来,盯着裴九枝。
“你问吧。”乌素轻声应,不想暴露自己是妖的秘密。
裴九枝做了下来,他仿佛这里的主人,随手斟了一杯温茶,递给乌素。
乌素也不推辞,就接了过来,两手捧着热茶,等他问问题。
“前几日,靖王府来了一位贵客,对吗?”
“对。”
“你有见过哪一位姑娘,回去迟了些?”
乌素一惊,吓得心脏怦怦跳,完了,上边果然派人来查了。
她摇头:“我不知。”
与裴九枝说了几句话,她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熟,但她具体想不起来了。
她不会刻意去记某一人的声音或者气息。
裴九枝挑眉看了她一眼,问:“你很紧张?”
“您是贵人。”乌素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俗。
主人家的事,她从不关心,她只知道不能得罪那些身份尊贵的人。
“我是靖王的弟弟,在族中排行最末。”
裴九枝说明自己的身份:“我来靖王府之事,你不用声张。”
乌素仔细算了算,他们靖王府里的下人,叫靖王都是叫四殿下。
这位靖王的弟弟排行最末,究竟是第几,她也不知。
但最末的那位,叫小殿下,总是没错的。
于是乌素行了个礼,平静地唤他:“小殿下。”
裴九枝听了,愣了片刻,只有他还小的时候,会有人唤他“小殿下”。
后来他大了,身边的人怕他,便都唤礼貌的“九殿下”了。
他没纠正乌素,只冷声开口道:“靖王府观澜阁设宴那日,你可去了?”
“没去。”乌素这话回答得理直气壮,“回小殿下,我那日休息,并未当值。”
裴九枝看了她一眼,没再与她搭话,他准备去做自己的事了。
化作他本体的符纸又一变,变为方便行动的青鸟,他继续去探查那抹邪气。
“小殿下,那里脏。”乌素上前,用鸡毛掸子将角落的蛛网给扫干净。
她感应不到那里隐藏着的邪气。
邪气并未被乌素挥散,裴九枝继续观察。
乌素装模作样地打扫了一下,便提着桶失望离开。
搞了半天,原来那鸟儿是人啊,还是偷偷来调查抓她的人。
乌素回到自己要打扫院子的时候,天色已晚,她继续做事。
她要做完事才能回去,不然,会被管事责罚。
陆管事夜里果然来检查了,他从不看当值的册子。
是谁在这里做活儿,他便觉得是谁的任务。
“乌素,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做完?”陆管事严厉地看着乌素,沉声说道。
他对乌素挺好,也是因为乌素听话,做事勤快,但他没想到今日乌素竟敢如此偷懒。
“陆管事,您再等等,我擦完房间里的椅子就好。”乌素在房间里探出头来说道。
“你做完就回去,再这么偷懒,你就可以不用在这里做事了。”陆管事瞥了一眼乌素说道。
乌素应了声,也没觉得委屈,她将事情做好之后,才回了自己居住的院里。
因为祭天大典在即的缘故,这段时间云都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