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来到了茅草屋外,透过窗户往里看一眼,更加佩服杜子美了。
这茅草屋,那已经不是陋室了,那就是…陋室啊。
即便是相比战时辅兵哪怕是民夫的营帐尚要差上几分。
一个火炉,石土与断木堆了两张根本就不平整的“床”,角落摆着半箱子米面和一些干瘪的绿菜,湿气很重,众人甚至怀疑这要是暴雨侵袭的话会不会将茅草屋吹翻。
这也算是杜子美的“特点”了,书院也就半日的路程,以他的身份去大集上叫些人盖个房子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可阿杜没有这么做,能住就行,这一点和贺季真有着天壤之别。
望着垂首站立一旁的杜子美,君臣心生敬佩,这是真.寒门子弟啊。
其实早在秦游去东海之前,秦老大就随口问过几句关于几位门客如何安排。
除了南宫奢外,小白、阿杜、贺老三,科考名列前茅,正常来讲应该入殿为官才是,不过秦游全弄到书院当先生了。
对于这一点,那些臣子们倒是挺开心,毕竟谁也不希望越王府的“爪牙”充斥在朝堂之上,可秦老大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小小的不满。
科考就是为了择才的,感情你秦游让门客过来参加科考包揽前几名就是图个出名啊,那朕和朝廷费心费力的举办科举干什么。
现在回头想来,秦老大倒是理解了秦游的“苦心”。
他宁愿秦游身边多几个可为国家立下大功心志高远淡泊名利的大才,也不愿意朝堂上多出几个暮气沉沉的官员。
而且秦游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想要为国家做贡献,并不是非要在议政殿中杵着。
“白千。”
“老奴在。”
秦老大再次看向了田间红彤彤的番薯:“留下五百名禁卫与红衣骑司,守在这里,善入者,杀无赦!”
“老奴遵旨。”
“陛下。”上官鄂眉头一皱:“还是调一营京卫吧,只有五百人,怕是不妥。”
眼看着秦老大似乎真的要考虑这么做,杜子美连忙说道:“陛下,番薯已是大熟,这两日便可收成了,看守的人太多反而不妥,够了,水卒看守就够了。”
“这是哪的话,若不是此处偏远,朕恨不得调来十万人镇守此地。”
上官鄂微微看了眼秦老大。
让龚文华去东海平乱,你死气白咧磨磨唧唧的才弄了七万人。
不过上官鄂也很理解,他也觉得看守的人越多越好,这可是主粮啊,一亩地的量产…
上官鄂又乐了,老脸笑的像个盛开的老菊花,一旦将这种番薯推广开来,大夏,盛世有望。
其实古代对所谓的盛世,最基础的评判就是一个字,粮,百姓有粮吃,那就是盛世,不饿肚子,盛世中的盛世,如果能吃的撑,盛世plus!
“杜先生,你刚刚说这番薯已是大熟,要不要,再等一些时日?”
闻人泰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本官看这番薯有大有小,最大的,足有手臂粗细,可最小的不过是手指一般,要不要,等到所有番薯都长到手臂粗细时再收?”
“闻大人,恩主说过,因地力等缘故一些番薯长不大的,有大有小极为正常,到了大熟之日就要收的。”
“好,好好。”闻人泰笑呵呵的:“敢问具体是何时来收,本官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明日就可,原本昨日或是今夜就可收,只不过书院说恩主去了开阳,学生不敢擅作主张,而今夜天色已晚,那便明日来收吧。”
“要不要等世子殿下回来时再询问一下,莫要出了岔子。”
“闻大人放心便是,恩主已交代了日期,明日收,错不了的。”
闻人泰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满是槽点。
这么大个事,秦游这小子不提前说也就算了,眼看着快收了,人还走了,太不着调了。
“好!”开口的是秦老大:“那朕今日就不回宫中了,居于书院,明日吉时,朕要亲自将这祥瑞挖出来。”
几个老臣倒是没提出反对意见,这一来一回折腾好几个时辰,住在书院也好。
就这样,君臣们恋恋不舍的回去了,可谓是一步三回头,临走之前还不忘嘱托杜子美,千万给番薯看好了啊,可别出岔子。
杜子美和一群大光头弯腰恭送。
上官玉也跟着走了,本来,他是想留下的,但是上官鄂总怕这废物玩意耽误人家杜子美工作,硬生生给拉走了。
跟在上官鄂身后的上官玉欲哭无泪,因为秦老大不要脸了,都没中爹爹的激将法,自己,还是不能去书院求学。
一群人迷迷糊糊的来,兴高采烈的走,结果到了书院门口后,秦老大一语成谶,廖文之还真的不怎么给面子。
皇帝和几位老臣来书院居住,行,不是不行,但是其他人就免了吧,那些四品以下的“小官”,自己去大集找庄户们借住一下,不得扰民,走之前还要给钱,什么禁卫之类的,上北郊大集外面扎营去,别吓着孩子和“本分”的庄户们。
秦老大还能说什么,哭泣战神都发话了,只能捏着鼻子带着几个老臣入书院了,也就十多个人。
书院的人已经吃过晚饭了,皇帝来了,还是要给些面子的,正在踢球的骑司大厨们又回到了食堂里,炒勺那么一翻,不到半个时辰,几十道菜上来了。
饥肠辘辘的君臣们狼吞虎咽,发现这食堂做的菜肴就是对胃口,怪不得书院这些孩子们各个长的和小牛犊子似的。
换了别的地方,什么院长山长大儒们早就随行陪伴了,可廖文之是什么人,他瞅秦老大都瞅腻了,回屋歇息去了,剩下几位大儒也都差不多,将无欲则刚演绎到了极致,该下棋下棋,该倒腾木工倒腾木工,反正没人搭理这些个国家地位最尊崇的人们。
老先生不陪吧,说的过去。
小先生们也没见一个,闻道鸣正在和墨鱼改良滑翔翼,程天豪打下手,今天正好是月末,李太白去城里清点越王府名下产业的收益,贺季真带着乌月锥去河边散心了。
程天豪和李太白是真的有正事,贺季真纯粹是嫌弃这些君臣,一个个装的和大爷似的,谁愿意伺候你们。
这也就是碰到秦老大了,换了任何一位天子,早就急眼了。
秦老大非但不生气,还得意洋洋。
他就知道,自家侄儿就是靠得住,不枉他脸都不要了一直给秦游打圆场,结果呢,哈哈哈哈,还是朕聪明绝顶,没有被这群臣子们忽悠一通后像以前那般给秦游逮回来喷一顿,要不然,又得被啪啪打脸!
“白千。”
吃饱喝足的秦老大唤了一声,转过头去,冷哼了一声:“那姜栋与王怀德,去了大集?”
“回陛下的话,姜大人与王将军刚刚说是因身体不适,回了京。”
“回去便回去吧。”秦老大微微一笑:“或许是回了府准备后事吧。”
白千:“…”
几位尚书闷头吃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他们知道,这俩人,死定了,就是不知道最后是陛下动手还是越王府动手。
不过这些老大人却是发现了,这陛下,无论行事还是说话,似乎是越来越无拘无束了。
当然,大家也不在乎,因为秦老大以前也这熊样,不过是登基之后才装的很“正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