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冉也没收到北海那边的消息,不过却证明了安之峰并没有忽悠人,北海那边的确已经从根子上烂了,甚至比安之峰说的还要严重。
安之峰已经十多年没回过北海老家了,但是每年都有北海的骑司将消息递回京中。
按照这些骑司的说法,北海的官员大部分是一丘之貉。
不过有的人是被胁迫的,有的人是一家老小都在北海只能同流合污委曲求全,其中也有不少忠君爱国的官员,只不过势单力薄孤立无援,没能力,也没那个权利改变乱状。
北海那边基本上就是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居于沿海防线的老百姓祖祖辈辈都在那边,再一个是有户籍的也不能随便迁往别的州府,所以人们即便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只能咬牙挺着。
要是换了后世,分分钟传到网上全国曝光。
可这是古代,目不识丁没什么见识的平民们被欺压了,只能去找族老或者县衙,殊不知,别说县衙,哪怕是府衙甚至可能连刺史府都是一丘之貉。
而且严格来说,老百姓们并不知道自己被“欺压”了,他们一直怪罪于瀛人,而不是当地的官府,根本不知道应该庇护他们的官员们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根据骑司调查的情况来看,最早“污染”北海官员的是晋昌人,毕竟都是汉人,说汉话行汉礼,哪怕朝廷三令五申不允许晋昌人进入国境,可架不住人家给的多啊。
久而久之,北海防线就这么一片一片的沦陷了,最终演变成了这个结果。
瀛人想来烧杀抢夺一番,提前让晋昌的人和当地的乡绅豪族大打声招呼,乡绅豪族再通知当地的折冲府,该撤走撤走,该消极怠工的消极怠工,总之别做“无谓”的牺牲。
本身沿海的居民总被抢就特别穷,官府也好,瀛人海贼也罢,从老百姓刮出的油水少之又少,真正占大头的还是走私,晋昌会隔三差五开着海船运私盐、香料、金银等物品,当地的官府和豪族们转卖后,再将木料、铁器、粮食,甚至是军用物资运送到晋昌的海船上。
秦老大知道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一直苦于没有好的应对之策。
骑司手里倒是有一份名单,上面大约有四五十个名字,都是和晋昌以及瀛人勾结的文臣武将。
可问题是光有名单屁用都没有,乔冉真要是带着骑司过去,不可能一夜之间全杀光,一旦有人察觉到了不对肯定反。
这都属于是谋逆大罪了,不反肯定是死,反了还有一线生机,至少反了之后在夏朝混不下去了,晋昌那边还会接纳他们。
退一步讲,就算乔冉带着几百名骑司一起动手以最快的速度干掉那些文臣武将,可谁又知道还有多少漏网之鱼,再者说了,两个道十数个州府没了主政的官员,北海防线照样乱。
抓,乱,不抓也是乱,杀,乱,不杀还是乱,怎么都乱。
也正是因为这样,秦老大才能想出一个看似上上策实为下下策,说是下下策,有像是上上策,可实际上到底是上策还是下策根本没人知道的计策,那就是派秦狰过去。
秦游听过之后,觉得秦老大想多了。
不是这个计策不好,是秦狰长的不好。
本身古代人的身高就矮,超过一米七都算是“身材伟岸”了,像秦狰这种身高超两米的,那绝对是伟岸他娘给伟岸开门,伟岸到家了,全夏朝都未必能找出十个两米开外的汉子,更被说那两条蜡笔小新似的大粗眉了,到了北海防线后,还不如在脑门上刻着“老子是秦狰”五个大字呢,最起码死的时候人家还能夸你一声“都护将军果然够嚣张”!
“不行,我得马上入宫,入宫找陛下!”
秦游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要走,刚站起身就被乔冉拉住了。
“便是你此时入宫见到了陛下,又如何。”
秦游愣住了。
是啊,秦老大要是有什么好的办法,也不可能给秦狰派去啊。
凤七宽慰道:“三少爷也不用太过有心,大少爷有万夫不挡之勇,未必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一听这话,秦游没好气的问道:“那你告诉我,北海的折冲府和府兵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人。”
凤七掰着手指头开始算,片刻后说道:“二十余万吧。”
“那你再告诉我,我有几个大哥?”
凤七再次掰起了手指头,秦游骂道:“这还用算啊?”
凤七抬起头,一副不太确定的模样说道:“一个?”
“废话,你说有几个。”
“小的觉得是有一个,可是看您那模样,就和有好多个似的。”
秦游翻着白眼说道:“不说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万夫不挡之勇,姑且算是有吧,北海有二十万兵力,我大哥一次能打一万人,而我就一个大哥,你特么告诉我别着急?”
凤七挠了挠后脑勺:“那分二十次打呢?”
乔冉默默的叹了口气:“三世子,当务之急,应该查出兵部之中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了北海文武。”
“对,先找出二五仔,我现在就去找龚文华,他肯定知情。”
秦游刚要走,再次被乔冉拉住了。
“又特么怎么了?”
乔冉微微摇了摇头:“你怎知,龚大人与此事毫无干系?”
秦游瞳孔猛的一缩:“你什么意思!”
乔冉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秦游身后的朱善。
朱善也不知道嘀咕了一声什么,骂骂咧咧的走了,说的是家乡话,大致意思应该是快到年关了,关怀一些乔冉家里的亲戚什么的吧。
朱善走出了月亮门后,乔冉这才说道:“龚文华虽是出身涠洲,可妻族却是北海豪族,除此之外,陛下派你大兄前往北海,定会先询问龚文华,甚至,此事是龚文华提议劝谏的陛下。”
“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啊,龚家速来与我秦家交好,龚文华和我爹是患难之交,更是看着我大哥长大的,不可能故意害我大哥吧。”
“龚文华虽是兵部尚书,可这京中的将领们…”
乔冉只说了一半,可秦游却面色大变,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龚文华是兵部的扛把子,都护将军位列从二品,尚书位列二品,按道理也就是从官职上来讲,不提世子郡王这个头衔的话,秦狰是龚文华的下属。
可实际上,兵部都以秦狰唯马首是瞻!
这也就是说,龚文华名义上是大哥,实际上,不是大哥。
那么问题就来了,看似是老大实际上是老二的老大,会不会想方设法除掉看似是老二实际上是老大的老二?
情感上,秦游不愿意相信龚文华是这种人。
可实际上,史书中,现实中,这种例子不在少数,或者说是占绝大多数!
乔冉再次给了一记灵魂拷问。
“你大哥心直口快,不知得罪了多少文臣和豪族,因身份特殊,陛下一直护着他,可每每为了给群臣一个交代,陛下总会迁怒于兵部与龚文华,乔某如此说,三世子还不明白吗。”
秦游默默的叹了口气。
看似老大实际上是老大的老大,非但不是老大,还要天天给老二擦屁股背黑锅,那当老大的能乐意吗。
乔冉站起身,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龚大人素来正直,也的确与越王是患难之交,又是看着你大兄长大的,想来,是不会设计除掉你大哥。”
秦游怒了:“靠你爹,什么都是你说的,你到底几个意思?”
乔冉微微一笑:“乔某是骑司,猜测一切可以猜测的,怀疑一切可以怀疑的,有什么不妥吗。”
“去你大爷的。”
心烦意乱的秦游骂了一声后,带着凤七走了,准备去找龚文华探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