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大等人离开书院后,白千又跑了回来。
“世子殿下,陛下让咱家捎句话。”
“什么话。”
白千望着宿舍门口偷偷往外看的小学子们,压低了声音说道:“前些日子安置流民时,不是有个小学子用鞭子抽了工部官员么,监察使弹劾您了。”
“靠,哪个王八蛋弹劾的,把名字告诉我。”
“世子莫急,这事,陛下当然护着你了,你明日将那打人的小学子送到京兆府,稍加惩戒一番也算给朝中大臣们一个交代。”
“找背锅侠啊。”秦游听明白后直接乐了:“那白公公你和我说不着,你得去找打人的那小学子。”
说完后,秦游转头喊道:“秦玄,快过来,你爹让你去京兆府投案自首争取判个死缓。”
白千一脸懵逼:“打人的是太子殿下?”
秦游笑呵呵的嗯了一声。
白千望着跑来的秦玄,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快步走出了书院。
秦游乐不可支。
这老太监临走前看向秦玄那眼神,满满的嫌弃。
秦玄跑来后,一头雾水:“堂兄,你叫孤?”
“没事了。”
不止是白千嫌弃秦玄,秦游也挺嫌弃这小子的。
倒不是因为秦玄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是因为这小子他爹叫秦昭,是天子。
秦游满腹怨言。
你说你一个堂堂的天子不在宫里待着总出来嘚瑟什么,来了也不提前放一声,这都不说什么了,来了就来了,临走前还讹了那么战马。
想到这,秦游问道:“那么多战马,朝廷好歹点给点补助吧。”
“何为补助?”
“钱啊,你看啊,酒是我们越王府酿的,马是拿酒换的,现在马给我要走了,多多少少得给我点钱吧。”
秦玄不太确定的说道:“那堂兄应该去寻户部吧?”
“户部能给我钱?”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都说那户部卢通是只吃不拉的貔貅。”
“好吧。”
秦游把这事记下了,过几天就准备去户部问问。
这秦老大带着一伙人呼啦啦的一来,书院虽算不上鸡飞狗跳,可却也打断了原本书院的日常轨迹,学子们踢不成球不说,下人们也没仔细统计出来流民上缴的租子。
这里就要说一下书院的内部人员架构了。
首先是学子,除了最初从人牙子手里买的三十二个小蹦豆子外,流民里还有就是九十一个孩子入了学。
这些孩子很可怜,当时礼部和工部去驱赶流民去白鹭县的时候,只是将成年人赶去了,孩子之所以留下,年纪尚小是一方面,再一个是最好安置的,只要在京外待上几日,自然会有京中的大户陆陆续续的买走,再不济也会有人牙子将他们骗走,所以这些孩子就留下流民总数的占了十之一二,让秦游一勺侩了。
这事廖文之一点意见都没有,寒山书院就喜欢穷学子,越穷越好,这流民的孩子们已经不是穷了,而是不欠一屁股债就不错了。
除了学子外,还有七十多名杂役。
这些杂役的人员背景就比较复杂了,有越王府的护卫和下人,也有不少骑司和宫中的禁卫。
其中越王府的人占多数,大约四十多人,秦游想着薪俸也开了,反正这群人在府里也待着没鸟事,不如过来当苦力。
值得一提的是,流民也“增加”了不少,秦游知道,这是骑司和宫中禁卫冒充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秦玄,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秦游一想到战马这件事就心里发疼,满肚子邪火,随即满书院去找乔冉,怀疑是这小子被后告他黑状了。
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眼瞅着马快要到位了你们就来了。
还真别说,乔冉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秦老大让他保护秦玄,和秦玄无关的事情,他一律不禀报,而且乔冉也不在书院中,而是入城了,带着两名骑司满京城的调查一些事情。
到了晚上的时候,乔冉趁着宫门落下之前来到了敬仪殿。
“南旬人士,家中沃田千亩,其父与南旬知府任宗博私交颇好,任宗博调任京城后,邓孝廉随其入京,两年来不断结交京中世家门阀,昌隆末年,正四品任宗博因年老请辞,并举荐邓孝廉入朝为官。”
“邓孝廉积善钻营,外放下县为官后虽政绩平平,上官却对其交口称赞,国朝新立后,邓孝廉调入京中为监察使,八年来,共弹劾朝中官员十二人,地方官员五十六人。”
“妻弟李哲工部品议郎,风评不佳…”
秦老大出声打断道道:“好了,朕只问你,邓孝廉为官十二载,品性如何?”
乔冉回道:“眦睚必报,无容人之量,能力欠佳,弹劾之事多为捕风捉影。”
“果然又是一个昏官。”秦老大哼了一声说道:“朕早在议政殿便说过,谁若是再诬秦游,便是反坐。”
说完后,秦老大看了眼白千,后者走到乔冉面前将骑司今日下午收集的信息接了过去。
“若只是私德有亏,交由上官鄂,若是触犯了朝纲法度,交由闻人泰。”
白千心领神会,这诬告秦游的邓孝廉,栽了。
上官鄂是吏部尚书,闻人泰是刑部尚书,前者负责,这官帽子肯定是丢了,后者负责,发配边关都不是没可能。
骑司就是如此,区区半日就将邓孝廉的祖宗三代查了出来,结交了谁,得罪了谁,生性喜好,就连常去哪家花船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这也是为什么朝中的官员对骑司顾忌三分的主要原因。
邓孝廉就是个小角色,秦老大更感兴趣则是秦游。
“乔冉,朕问你,朕的侄儿,如何。”
一直压着脑袋的乔冉抬起了头,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接口,而是思索了片刻。
“三世子他…”
乔冉措了措辞:“臣,看不透。”
“看不透?”秦老大眼底掠过一丝异色,笑道:“这天下间,还有你看不透的人?”
“臣原以为三世子爱财如命,可安置流民一事却甘愿让利于民,臣以为三世子不学无术,数月来未曾看过一眼诗书也未曾做过一时片刻的学问,可经常与诸大儒学子们探讨学问,虽说的是市井俚语却每每口出华章令人拍案叫绝,臣以为三世子文采斐然饱读诗书,可却发现三世子对工、商二事极为擅长,提及这二事便眉飞色舞,扬言国家强盛需要重工重商,可三世子又每日督促学子们学习他口中那些无用的八股书文…”
说到这里,乔冉顿了顿,再次重复道:“陛下,臣对三世子,看不透。”
秦老大哑然失笑:“也不知越王和秦狰是如何养出这么一个怪异小子了,无妨,怪便怪一些吧,朕只问你,秦游可堪大用?”
乔冉再次沉默了,似乎是在思索。
秦老大微微皱眉:“又怎的了,为何不回答朕。”
“陛下,三世子极为聪颖,若非如此的话,岂会小小年纪学了这么多本事,可臣却觉得…觉得三世子只是喜爱做他想做的事情。”
“喜爱做的事情?”秦老大来了兴趣:“那他平日里在书院都喜爱做些什么?”
乔冉到底还是没忍住,实话实说道:“整日无事可做。”
秦老大:“…”
秦老大和白千都听明白了。
感情秦游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没事做啊。